陈夫人本是要吓退方旭,叫他死了这条心,却没想到他真能找到“若山先生”的真迹,起先自是以为方旭为了应付她们找了赝品来,可在场几位学究都瞧过,确认这画无误。
“陈夫人放心,此画确是出自‘若山先生’亲笔,尤其是这印章,世间无人可仿,恭喜陈小姐总算了了亡父遗愿了。”最有声望的袁大儒朝陈夫人拱手,陈夫人不得不还礼致谢,心中憋着气,可她是当众许的诺,此刻也无可奈何。
这幅画被挂在了祠堂,陈逸萍朝父亲的灵位跪拜时就能看见。
“娘,你知道爹为什么喜欢‘若山先生’的画吗?”陈逸萍知道母亲就站在自己身后,母亲的心里没有半分喜悦。
陈夫人并不回应她。
陈逸萍便自顾自地继续说话:“他是在十七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您,‘看着我的眼神那么谨慎小心,一板一眼地行着礼,可还是被嬷嬷训斥了,我趁嬷嬷背过身,向她摇摇头告诉她没有关系,她就笑了,笑得好明媚’。与您成婚的时候,他许了愿,让你自由,不用再被这些折磨人的礼教束缚住。可是那以后,您还是不自由、不快乐......”
陈夫人没忍住打断她,像咬了牙:“对,他没想到娶了我之后,我还是这么无趣,既不懂曲艺,也不懂书画,和他什么都说不到一处……我本就是这样的女子!我知道他早就后悔了,他后悔了一辈子!”
陈逸萍愣住,她从未想过母亲心里是这样想的:“不是的,娘!爹告诉过我,他娶您是因为喜欢您,他以为您也喜欢他……他想要和您相守一生,让您幸福。可您在婚后,与他相敬如宾,从没有轻松过……所以他觉得,您是因为婚约安排才接受嫁给他,是他或者另一个人您都会同意的……他总是喝很多酒,喝完就不停地说,如果他没有开口说要娶您,如果您嫁的是一个您爱的人,也许就不会......就不会这么痛苦......”
陈夫人睁大了眼,那眼里有什么快要盛不住溢出来:“我爱的人?”
“爹总是说,我笑起来跟您一模一样!他什么都由着我,我要什么就给我什么,喜欢看着我开怀大笑,就好像......您也这样快乐过了......”陈逸萍回忆起父亲的脸,想起他说这话的深情,虽然在笑,眼下却越来越湿。
陈夫人突然将陈逸萍拉至身前,凑很近地看她,从没有人说过女儿像她,连她的娘家人都只说,裘杰长得像她,而逸萍一向像她爹一样没规矩。
她此刻端详着陈逸萍的笑脸,瞧着瞧着真的瞧出了熟悉,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脸,却又像被烫到似的,触了一下就放开。
她想起来,陈逸萍果真,和她十几岁时笑起来一模一样......
她想要当面问问那个人,可他在这个祠堂里,只剩下木头上的一个名字。
“‘若山先生’的画中,就是他渴望了一生,想要您可以拥有的,自由。”陈逸萍的泪坠下来,刚好落到陈夫人没有伸回的手指上。
陈夫人的表情却一片空白:“什么是......自由?”
从没有人教过她这是什么,她从小到大,只知道一言一行皆有规矩要守,食不言、寝不语,长辈面前礼行十分,平辈面前礼行三分,相夫教子方是女人的正途......母亲、父亲、嬷嬷、姐姐都是这样教她,可什么是自由?
“自由就是想哭的时候就哭,想笑的时候就笑,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陈夫人迷茫着:“可是失礼怎么办?为家族蒙羞怎么办?”
陈逸萍靠近母亲,伸手将她抱住:“我爱您,你快乐幸福才对我最重要,只有不爱你的人,才需要靠这些东西来评判一个人。同样,爹也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