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宝瑛从未如此疲惫过,算算从她出门到入青庐足有八十多条规矩,还有皇后恩旨赏赐也要拜谢,屈膝肃拜不知道多少次,只觉得脖颈都要累断了。舒韫走后,她强撑着卸掉装饰,在床上一躺几乎就要睡着。
金妈妈端着吃食点心又把她叫醒,劝道:“大娘如今到别人家,也要注意规矩才是,怎么能先睡下呢,别叫他们笑话咱们家没教养。”
金妈妈是家里祖母陪房来的老人,做过姚宝瑛早逝姑姑的奶娘,在姚家就管着厨房这样的要紧事,桑柘梧桐和桂子自然都是俯首听命的份,只将姚宝瑛扶起身来吃点心充饥。
姚宝瑛很给面子地吃了两块透花糍,劝慰道:“妈妈倒不必担心这个,往常在家里怎么样,在这还怎样就好。没得为了别人委屈自己的道理。”
舒韫再次回到青庐内,奴婢侍从放下帘帐退出身去,好叫两人私语交颈。
天也快亮了。
来人衣冠还算整齐,身上酒气和冷气随风而来,他走到姚宝瑛榻边,恍若做梦一般执着她的手倾诉衷肠:
“姐姐,你今日真好看。”
这双手很粗糙,和她的很像,是常年持刀握弓的手,指腹有弓弦磨出的厚茧,第四指外还有消磨不去的握笔茧,指尖还有弹琴磨出的薄茧。然而比她的手大,比她的手厚实,也比她的手温暖。
他将姚宝瑛的手附在自己心口,赌咒道:“或许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但我发誓,我将我的一切交给你,如果我变心……”舒韫掏出一把熟悉的匕首交给姚宝瑛,“你大可以杀了我。”
姚宝瑛噗哧笑出声来,她道:“我杀了你有什么用?”她流转的眼眸使舒韫看得怔神,她也握住舒韫的手,道:“人很容易就死了,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我千挑万选嫁了你,你不要舍得我当寡妇。我不要你的命,只希望你我能相互扶持,直上青云。”
“我会的。”舒韫坚定道。
姚宝瑛笑意盎然:“好。你我一体同心,来日之路必定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