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难免的,老太太也太娇惯了些。等过了年,姐姐还是把他迁出园子,正经的教导教导,再娶房懂事的媳妇来,只怕就懂得上进了!”
王夫人点头道:“哎!妹妹说的是,正是这个理。难道我不懂得教导儿子?只是这个家多少事我也做不得主!宝玉的性情自小乖癖些,又被老太太养在身边这么些年!我原也不指望他读书上进,随着他闹去,只要平平安安的守着我也就罢了。只是这一大家子可指靠谁去?少不得我替他筹划筹划!”薛姨妈正要劝慰,不想突然薛家来人说是香菱不好了,唬得薛姨妈忙辞了王夫人,也来不及等宝钗便匆匆赶回家。
原来,自那日薛蟠因着夏金桂床下的纸人毒打了香菱,香菱便一病不起。原说是干血之症,将养些时日便好。那香菱自小失于调理,气血两虚,经期向来不如常,大夫原说是不好生养,却不想竟是有了身孕。夏金桂听了更加不依不饶,整日在家大吵大闹,说是:“嫡妻进门未满一年,哪有个小妾先生养的道理!这不是明着欺她夏家无人!”那薛蟠自觉理亏,便躲了出去。虽有薛姨妈百般安抚,可经不住金桂隔三差五的辱骂,香菱越发不支,竟下不得床来。迷迷糊糊之间,梦见了儿时玩耍的花园,娘亲站在假山旁慈祥地朝自己招手,正待上前,忽得火光冲天,凶恶的拐子手拿皮鞭朝自己抽来,想跑却又动弹不得;想喊却又喊不出来,拼命的挣扎,身下已是血流如注,肚里的孩子竟小产了。众婆子慌了手脚,忙找了薛蝌出外找大夫,又找人到贾府禀报薛姨妈。待薛姨妈赶来时,香菱已是气若游丝、面如金纸。大夫也是束手无策,开了些止血的药,便欲告退了。那薛姨妈见这般情景,不觉掉泪哭道:“苦命的孩子,早知如此,当日便不该强买了你来。为你舍家弃业,原指望能为我们薛家留个香火,谁承想竟是这个了局,真是造孽啊!”这里薛宝钗也得了消息匆匆赶来,见这般情景,也不禁掉泪。又恐母亲伤身,强来劝道:“妈也别只顾着哭了,生老病死,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岂能强求!香菱这样,也是她的命!妈也该着人准备后事才是!”薛姨妈方才止了泪,出去吩咐家人各去准备敛衣棺椁等不提。
待到傍晚时分,香菱方才醒转,莺儿忙唤了宝钗来看。宝钗见她如此,知是回光返照,让莺儿倒了温水来喂她喝下,又拿了软枕头来扶她靠床半坐着。香菱拉着宝钗的手道:“难为姑娘在这里,想是我上辈子造孽太多,这生受尽磨难。自跟了姑娘,才过了几天好日子!”说完又伏在床边喘了会儿道:“如今我命也该绝了,只是有件事想求姑娘!”宝钗拉着她的手安抚道:“你说,若是我做得了主,一定替你办到!”香菱流着泪说:“好姑娘,刚才在我弥留之际,竟想起了多年未曾想起的事。我原姓甄,乳名英莲,也是姑苏城富贵人家的小姐,父母的掌上明珠。不想五岁那年被拐子拐了,竟连父母的模样都忘了……如今我只求姑娘,待我死后,能将我的真名刻在墓碑上,让我到阴间好与父母相认!”宝钗亦流泪细问了哪三个字,点头应允,香菱方撒手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