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的脸,是她对镜梳洗过千百遍都不会忘的自己的脸。
周围的一切都熟悉起来,对岸是大梁最热闹的环彩楼,这条河是清淮河,这里是明月圆缺处的杨柳岸。
许随意重新回到了故土。她是大梁将军的幺女,是这淮安皇城最肆意的女子。她哥哥许礼意是大梁最负盛名的少年将军,未婚夫是才学过人的礼部侍郎。
但她现在好像不是许随意了。
她没理清这复杂的状况,就见许礼意抱起死去的人,不管不顾地往前走。河的上游是名士巷,她的家就在那里。
一片手忙脚乱中她别人推倒,有人发现又折返将她扶起。
“公主恕罪。”景裴跪下请罪,眼睛却看向越走越远的人群。
许随意认得,这是她哥哥的心腹之一。上上辈子父兄战死沙场,新帝要她入后宫,景裴就带着其他几人偷入皇宫想带她离开。
但是她拒绝了,新帝生性多疑,对许家的猜忌已深。若她一走,许家上百条人命就难以保全。
她做了许家二十年无忧无虑的小姐,也该为许家保着门楣。
她没由来地觉得有些累,挥手让景裴离开,“你走吧。”
小丫环扶住摇摇欲坠的人,她顺着公主的目光看去,昏暗的夜色里早就没了人影。可是公主好像中了邪,看着远处笑着笑着就哭了。
公主被侍卫们带回了皇宫,她昏倒在半路上,随后发病高烧不退。太医们在长宁殿进进出出,却没有一人能治好公主。
宁乐公主和许小姐落水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京城,今日早朝就有不少议论。明眼人都知道这朝堂上少了大将军许冠和礼部侍郎谢长亭。
皇帝也在心烦。昨晚锦妃在御书房哭了整晚,担忧体弱生病的公主。他只能让谢侍郎去临天台寻个办法。而宫外又传来消息,说许家姑娘溺亡,许冠呕血昏死。
好好的一场秋花赏,怎么生出如此多的事端。恰逢前时北疆传来密信,提及北廖国或有异动。
边境战事平息已久,互市也在逐渐开放。北廖不应在此时挑起战火,但是信中种种,实在是让人不安。
大梁的兵源本就不足,如今领兵将军又倒下。这个消息一旦传出,藏有祸心者可蠢蠢欲动。
皇帝没有将消息告知一众大臣,因为密信中还称大梁朝中有异心。高位上的人打量着殿内的一众臣子,有些人是他当皇子时就在的权重老臣,有些也是近几年科举和门荫入仕。
当然其中也有他的皇子们,大皇子梁瑾轩年少早夭,三皇子梁呈而立之年,四皇子梁准体弱,六皇子梁云旭有勇却没有君子之仪。还有七皇子梁瑾期。
梁瑾期站在右相之后,哪怕现在金銮殿内已经因为徐州赈灾的奏折吵的不可开交,他依旧低着头安静地站着。
梁瑾期只有那双眼睛像病逝的谢皇后,安静时候万事难扰,笑起来时明媚万物生。但是自从谢皇后死后,他就很少这样笑过。
皇帝对于发妻的孩子,总是多几分疼爱和怜悯。尤其是在他和谢皇后的长子梁瑾轩早死后,他对这个孩子的倾注也更多些。
但是皇帝过多的关注在这明争暗斗的皇宫里并非一件好事,梁瑾期很早就明白这宫里的生存法则。
他知道他的母妃谢家并不能向他提供太多的支持,连同他在礼部任职的舅舅也不是坚定站在他这一边。
何况他与梁云旭的针锋由来已久,如今杜家势头正盛,对他来说形式越来越严峻。他抬头正好看见皇帝也在默不作声地注视他。
朝堂上的争论不过是在说派谁前去徐州主持情况。徐州地处大梁西北地,气候易旱人员复杂。地理位置虽在边陲,但可直通大梁皇都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