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宿,她竟是宿在了昆玦的榻上。
那他......
恍惚抬首一瞧,那熟悉的身影单手支颐,正撑在书案上闭目养神。
有了这个身影在,如鸢忽觉脑袋也没那么痛了,心里反倒安定了许多。拂开被子刚要转身下榻,却见枕头旁放了个包袱。
愣了愣,这包袱放在这里,好像是给她的。
她望了一眼昆玦,他且还睡着,想了想,便兀自轻轻拆开了包袱。
微微惊异,不想里面竟是几身新衣裳,且犹然都是男儿装。她往自己身上比了一比,尺寸竟与自己的身量相差无几。
恍惚间,如鸢看着自己身上被山魈利爪抓得破破烂烂的口子,心下一时明了。
只是自己一身脏污,昨夜他竟就这样让她宿在他的榻上,要知他素日是那么喜好洁净的一个人。
“既醒了,便起来把药敷上。”
正出神,就听得沉声一句,方才微惊,才见昆玦不知何时已经睁了眼,正侧首凝眸瞧着她。
“奥奥,好......”
被这视线盯得脸一热,如鸢也不知他哪儿来的药,但嘴里已经乖觉地先应声,刚要下床,却又听昆玦道了句:“别动。”
便见他拿着水袋跟碾了一夜早已碾得稀碎的一包草叶子走到她跟前,如鸢看着他手里那包东西,又瞥见书案上的白玉镇纸还染着几分青绿,嘴边不由染了笑意。
她乖谨地坐着,任由昆玦拿起碾好的草药轻轻包在她头上,想起距离她上次这般乖谨听话地坐着得模样,还是几年前阿娘还在的时候。
如鸢打小就是个跳脱灵动皮猴子一样的性子,又是生在边关,自幼跟父亲学武,性子更不拘小节,乖乖坐住的时候实在不多。但只要阿娘一唤她来梳头,或者是又裁好了新衣裳要比对她的身量,她都会欢天喜地额外听话地应声跑回去,乖觉地坐在阿爹打给她的那只梨花木小马扎上,一边与阿娘闲话逗笑,一边由着阿娘或替她梳理发髻,或缝量衣裳。
她现下坐着,任由昆玦摆弄,就很像阿娘还在时,她与阿娘在一起的情景。
如鸢不知自己怎么想到了这个,缘何敷个药而已,坐着都能想这么多,许是自己如今漂泊到此地,离边关太远了罢。
只是这种安定的感觉,跟当时很像。
察觉到额上冰凉地敷了一片,如鸢回过神微有些疑惑,愣了愣,“不过公子,咱们为什么不先把头上的拆了,伤口外敷,不是应该直接把药敷在伤处吗?”
昆玦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他不是没料到如鸢会这么问,只道:“血痂凝了一片,沾着鬓发,拆下来怕你会疼。”
“哦......好。”
如鸢未曾想他这般细心,自己平素本见他都不怎么出洞门,不想他竟还识得治伤的草药。想当初她初至泽月时也是他救了自己,虽至今都不知他怎么救的,想来他的医术颇为高超,便也不再有任何疑问,一时间心里还很感动,便又顺嘴问了句:“公子这是什么草药啊?”
如鸢深觉那草药汁凉飕飕的,即便是隔了两层,但敷着还是很舒服,哪里觉察到昆玦明显顿了一顿。
“有用就行。”
半晌,他沉下眼帘只说了一句。
说来也是,有用就行了,如鸢点点头,想是草药太多,他懒得细说,便也没再追问。
敷好了药,瞧着她包好的脑袋里一层外一层的,已经成了粽子,不过昆玦倒是颇为满意,又掏出水袋递到她跟前。
“多喝点水,伤口好得快。”
敷药便罢了,不曾想他竟还帮自己打好了水,如鸢也不禁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