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卑躬屈膝,谨小慎微,不敢行差踏错。对于她而言,开口讨要自己喜欢的东西,似乎是莫大的罪过。
他强硬地拉了她的手,走到商铺前,询问店主那盏兔子灯怎么卖。
“客官,我这儿的东西不是卖的。”店主笑着指了指竖着的箭靶,“喏,一文钱一箭,射中十箭,这盏灯就归您了。”
她想要把手抽出来,奈何他抓得实在太紧。她红了脸,嗫嚅着劝阻道:“我真的不喜欢,你别破费……”
他数出十枚铜钱:“先来十箭吧。”
他终于还是松开了她的手,挽弓搭箭,十箭里只中了四箭。总共花了二十八文钱,他才赢得那盏兔子灯。店主喜笑颜开地把灯递给他,热情地介绍说还有莲花灯、走马灯、仕女灯,问他还有没有别的看得上的。
他也很开心,拎着兔子灯看了又看。灯上的兔子趴在月亮上,而他要把它送给他心上的姑娘。
他回过身,却没有看见她的身影。她不是会到处乱跑的性子,他蓦地慌了神,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呼声淹没在人潮的喧闹中。他拉着每一个人询问是否知道她去了哪里,得到的总是否定的回答。他奔跑着,寻找着,汗水湿透了衣衫,身上却愈发冰冷,浑身的血液仿佛凝结成冰。
“阿阑……阿阑!”他于梦中惊醒,贴身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家仆已然取了协约回来,静默地候在一旁。他望着眼前的一切,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恍惚感。他饮了口凉茶,定住心神,挥手示意仆人退下。
元宵节的那一晚,成为了纠缠他七年的噩梦。
他无数次地后悔过,如果那晚他没有那样执拗地要赢下那盏兔子灯,如果他没有松开她的手,如果他一直让她待在他目光可及之处,是不是就不会弄丢她了?
他打听过走失的女子都是什么可怕的下场。他有时甚至会梦见她被卖给年迈的富商做通房,被主母打骂欺侮,夜里缩在被窝里偷偷地哭;有时会梦见她被卖给穷人家当媳妇,被打断了双腿关起来,为家里的几兄弟传宗接代;有时会梦见她被卖进青楼,受尽折辱,最后悬了根白绫吊死在梁上……
他怕得要死,怕找不到她,让她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受苦;又怕找到了她,她已是一具尸骨,一抔黄土。
他强迫自己收回思绪,翻开了桌上的协约。在旁人看来,他实在勤勉得过分了,时常不顾休息,没日没夜地处理公务。殊不知正是投身于这些繁忙的事务,才能让他熬过这漫长而苦痛的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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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红色的倩影闯进了关家家主的书房,关植耘放下手中的剑谱,毫不避讳地在对方身上仔细打量,调笑道:“小昙花,又来投怀送抱了?今天想试什么姿势?”
“我来找你帮忙。”夜昙习惯了这人下流的作风,并不接他的话茬。她从怀里掏出那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寻人画像,摊开放在桌上。
“哟,”关植耘低头看看画,又抬头看看她,仔细对比了一番,觉得十分相像,“画上的人是……你的孪生姐妹?”
“是我。”夜昙冷冷地道,“我要回到他身边,但我不能向他坦白我这些年的经历。我需要你出面去找他,说我被人牙子卖给了你做奴婢,这七年都待在你这里。”
关植耘贱笑着去摸她的腿,却被她一把拍开。他装模作样地皱眉哀嚎:“不是吧,找我帮忙一点好处也不给?”
“白捡一个当朝丞相的人情已经是天大的好处了,做人不要贪得无厌。”
“小昙花,”关植耘问道,“你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夜昙没有回答。
关植耘知道她这是默认了。他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二世祖模样,问道:“你还记得咱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