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老爷子笑着摇了摇头,将这个话题打住,又打开下面的盒子,是一对流光剔透的玉镯。
“这是林家祖上传下来的,族里的长辈们都认得它,”他将两只镯子戴到林桑腕上,“在林家,这就是皇帝的玉玺,将军的兵符,戴着它,将来清韶也越不到你前面去。”
林桑有些震惊地看向他。
“林家不仅是你的婆家,也是你的娘家。娘家人送你出嫁,总不能什么陪嫁都没有,别急着摘下来,你听爷爷说,”他按住林桑摘镯子的手,“爷爷知道,你比清韶强,他能守,却不一定能攻,把林家的未来交给你,我才放的下心,况且将来清韶如果欺负你,你也能有个依仗。”
林桑望着腕上的两只镯子,只觉有千钧重。
老爷子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但刹那的感动后,更多的是疑心。
都说人老成精,他这几年又退出纷争,旁观者清,也许老爷子是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愿意和她为敌。
老爷子确实是察觉到了什么,那是一种历经千帆后的敏锐直觉,即使没有任何证据,人各有命,不是他能够抵挡的。
“回去吧,我要诵经了。”老爷子笑了笑,转身向佛堂走去。
他慢慢地走着,即使没有镜子,但他也能想到自己此刻的模样——步履蹒跚,白发苍苍。
年幼时,他曾在这走廊里嬉戏玩耍,青年时,他曾志满意得,意气风发地穿过这里,中年时,他遭遇了人生最大的失败,曾在这里送走一个又一个摇头叹息的生意伙伴,又在这里重新迎来他们。
这间房子见证过他们林家的起起落落,见证了他一生的兴衰荣辱,现在他已经垂垂老矣,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爱他的、恨他的都不能陪伴他,他爱的和他恨的也都无法带走。
人生一梦,虚虚实实,到头来又何尝不是一场空呢?
也许只有这座老宅,将一代代地传承下去,见证一代代人的成长与消亡。
他沉沉地叹口气,忽然觉得自己真的苍老了,手脚也都不听使唤了,连迈步的力气都不再有了。
过了七月,老爷子的病情忽然急转直下,先是昏迷在老宅里,送去医院后,好几次都踏进了鬼门关,又都险险地救了回来。
林菀几次哭晕过去,林清韶当着人都强忍悲恸,背过人去也常痛哭不止。
林桑也觉得难过,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难过什么,但时常无心工作。
这天下午,老爷子的精神稍稍好了些,几个人都围在病床前守着他,他睁开眼,环视一周,有些费力的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的氧气面罩。
“爸,这个不能摘的,等你好了……”林菀将脸颊贴在他手背,眼泪止不住地滑落,泣不成声。
老爷子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又看向林清韶,指了指自己的面罩。
林清韶低下头,眼泪砸在青筋暴突的手背上,“摘了吧,小菀,爸戴着不舒服。”
“清韶……你……过来。”
“爸,”林清韶半跪在床前,望着自己的父亲,“我在。”
“对不……起,我……”
“我明白,爸,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明白你的苦心。”他通红的眼深深地望着床上这个苍老的男人,这个他曾经怨过恨过、现在却想尽一切办法留下的父亲,“我明白,我明白。”
老爷子缓缓地眨了眨眼,嘴唇微微上弯,露出一点笑容,“小菀……你要……要听你哥哥和林桑的话,不要……再任……性,不许你……和……和易遥……”
“我听你的爸!我什么都听你的!我求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别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