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地而起,细密的沙瀑后是巨型的怪物,红色复眼发出诡异的荧光。
“不要害怕。”
林意的目光透过了他,冷静安抚道:“没关系的,在这里你不会死,有很多重来的机会。”是啊,游戏中的人不会疼痛、不会颤栗,需要做的不过是动动手,点击读档。
他想着,那林意呢?
虚拟的人物同现实一般仿若看穿了他的想法,出乎意料地回答了他:“我也一样,我不会死。”
身为NPC的琳不会死,六百年前的林意也不会死。
巨大的阴影逐步逼近,铺面而来。
砂金的注意力却仍然聚集在面前的人身上,他的内心像是被抽离到真空中,处于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
真蛰虫薄如蝉翼的翅片顺着疾风擦过了他们的衣角,切割下了一块块碎布,一串血珠从她的脸颊处滑落,甩到了沙中。又有无数渺小的虫子从沙面钻出,查查欲动地爬向他们。
他想起来些旅途中林高随口说出的碎片,以及一些玩笑般打趣的故事。她本身是-团未解的迷题,向他展示着粗浅的谜面,从来没有向砂金隐瞒过自己的长生,曾经不死不灭的身体,即将走向死亡的
未来。
灯塔渗透的光影在少女的躯体上明明灭灭,她近乎是本能地抽出刀,走向了巨型的怪物。
砂金下高识地跟上步伐,枪柄在手中是冰冷而坚硬的触感,唤回了他游离的知觉。低俯下眉睫,所注视的这把枪与他幼年时看到的那一把险陷约约地重合起来。翻转手腕,射出的子弹打在了真控虫的复
眼上,他再次看到了鲜红的,如喷泉般的血流。
在虚拟的世界中,重来的代价几乎不值一提。那么,在现实中所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呢?是一次又一次的,难以真正抵达的死亡吗?
寰宇中的死亡是相当虚无且抽象的哲学概念。可以说任何生物生来是为了死亡,它在静静地等待每一个体的到来,就连星神也难逃同等的命运,陨落、湮灭、被吞并。砂金实际上窥见过许多次,在剥皮刀下、血水中打滚了无数次才从阴影下得以逃生。他的生命与之同行,依凭幸运一次次擦肩而过。
他在恍然间听到自己的发问,带着一种来自未来的,残忍而漠然的审视。
“如果不再有重来的机会呢?”
隐约的光影中,他从中过去的林意面上窥见了一抹奇特的笑,与多年前从指缝中窥见的那一眼如此类似。年幼的卡卡瓦夏无法理解太过浓烈复杂的情感,现时的他在现实的教导中,逐渐能够解读到了几分迷惘、疲倦与释然。
"那就没有吧。"
少女甩干了沾在刀尖的血液,轻易地接受了这个假设,一如未来的她面对死亡的坦荡。余下的低喃如同难以捕捉的风筝线,一不注意会被吹走,消散在空中。“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就更好了。”
结束了这一段简短的对话后,他们被自愿进入了战斗。砂金一共读档了三次,重来了三次。
第一次,他被巨型真蛰虫的毒液沾到,身体僵硬之后无法及时躲攻击。
第二次,细小的古阿米巴黏菌爬上了小腿,蚕食了血条。
第三次,没有及时找到一击致命的方法,子弹被耗尽。
游戏终究是游戏,游玩次数够多就能够寻找到规律与破解的方法。
在他将子弹送入复眼的同时,林意的刀光斩断了它最后一截蠕动的身体。他们配合默契,一同击败了嗡喻作响的怪物,周围隐藏的其他危险也随之纷纷退去。
大战过后的沙漠变得无比平静,在灯塔星星点点的微光下好似一副漂亮的沙画,又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独留数难黑紫的粘液缀在表面。
林意背对着他,正在擦拭着刀刃。身着的略显宽松的衣物被割的破破烂烂的,动作之间露出了些许白皙的皮肤,那些在战斗中被虫子前翼割开的伤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