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玺站在高楼上,看着薄岚之径直地往太后殿去了,随着她身影渐远,周玺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你去传话的时候她说了什么吗?”
“薄女史只是问了何故传召,其他并未多言。”
周玺看了看薄岚之已经离开的背影,他怕政事堂人多嘴杂故未曾言明原因,但麟思殿对二人的意义不言而喻,她却毫无触动。
心中的愧疚翻涌上来,一点点地将他的期待吞没。
冯陈褚觑着周玺的表情,上前道:“这薄女史依仗着太后宠爱,素来嚣张放肆的。”
周玺轻笑了一声,有些不以为然。太后向来治下严格,如何能称得上一句宠爱。薄岚之性格谨慎稳重,所谓的嚣张只怕也是太后的要求。
冯陈褚误解了这声笑,添油加醋地解释道:“当初薄家的事可是先帝钦定的罪,但为了给薄女史女官的身份,太后居然特意下旨,破例赦免了她的罪籍;太后殿里还设了一张紫檀小几,专供她一人使用的,薄女史毫无负担便接受了,简直尊卑不分;甚至最近太后还给了她随意进出宫门的鱼符……”
女官的得势导致内侍地位不断降低,冯陈褚本就十分憎恶。而同为宫中近侍,他也十分眼热太后殿女官的厚遇。冯陈褚绞尽脑汁地攻讦,期待借着周玺母子争权,或许周玺会给内侍抬抬待遇,却没料到周玺脸色渐渐不好看起来。
周玺带薄岚之回麟思殿后,多年来她始终蜗居于藏书楼一角,一直都是宫婢的身份未曾改变;他答应过会带她出宫游赏,但如今也未曾践诺;薄岚之在他身边多年,衣饰穿着向来都与其他宫女无异……说起来都是他未掌大权,但也确实委屈她了。
周玺心生郁结,冯陈褚见他脸色着实难看,也不再敢多言了。
“以后无事你便在门前侍候,不用到近前来了。”这新来的内侍看着机灵,但心思太多太蠢,周玺有些厌恶。
纵然知道太后素来严格,但周玺还是有些意外,薄岚之在麟思殿长大的消息居然能被太后藏得如此严实,冯陈褚这样身处内廷的低阶内侍居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但也多亏太后周严。当初周玺年幼无知,不明白少年天子在身边偷养了个姑娘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此事传出去不仅有损天子威名,薄岚之的境况也会更糟。
“陛下,要再去传薄女史吗?”旁边另外一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罢了,你去传张危到宣政殿来。”
薄岚之有心躲着他,周玺也不好过分紧逼。眼下他与太后关系紧张,若是太后察觉二人往来如故,薄岚之怕是不会太好过。
张危倒是闻召即至,周玺到宣政殿时他已在殿外候召了。
“今日首次堂前议事,如何?”
张危将今日所议诸事大致讲了讲,薄岚之联合几位老臣,处处打压张危,他简直无隙可乘。
张危感慨道:“这薄氏女着实难缠,先前是臣低估她了。”
周玺抬眉看了张危一眼,淡淡道:“毕竟是太后选进政事堂的人,这薄女史三字岂是轻易得来的。”
这话说得很轻,但足够给张危一个提醒了。张危有些讶异,但还是随方就圆地立即改了称呼:“吏部梁外郎的事情,臣到底没能论赢薄女史。”
周玺翻了翻张危呈上的调任文书,熟悉的笔迹映入了眼帘。哪怕这一笔一划他都见识多年,周玺仍然忍不住夸一句:“真是一手好字。”
“臣听闻,太后就是因为欣赏她的书迹,才将这个罪籍女子召至身边的。”
周玺道:“是么,张卿还知道她的哪些事?”
“薄女史母亲因罪入掖庭,不久后便产女,生父身份不明。薄女史在掖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