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林黛玉抱着一叠纸上来了。
风吹起她的裙角,人们听着她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
“王朝四年,因踏了祠堂的门槛,违反族规,活埋一十二人。”
“王朝五年,因踩了祠堂田,断脚者三人。因抬头看了祖宗偶像一眼,被挖眼者四人。”
“王朝六年……”
“王朝七年,严三郎,因家贫,修祠堂时拿不出一两银子,被宗子严福寿叫去问话。一去不回。宗正告诉他的家人,他逃出了村。”
“但是,今天,在地牢的泥里,发现了血衣和他的残肢。”
一个妇女在台下发生了一声惨烈的“三郎”。
林黛玉被这惨烈所惊,顿了顿,才继续往下念:
“王朝八年……严福禄奸污了妇女元娘,与严福寿勾结,污蔑元娘与人通奸……”
她悦耳的声音一年年的念下来,义军配合她念的内容,把在祠堂里寻找到的遗骨、证据,一样样搬出来。
台下越来越安静。
这种安静不像之前义军强行叫大家安静,而是一如暴风前的寂静。
严家的祠堂每一寸都沾满了血痕。
林黛玉终于停下的时候,站在戚丽容身旁,弯腰捞起一把珍珠链子,又拿起那锈迹斑斑,沾满血污的手铐,举在一起 ,略带讽刺:
“同姓一家亲?千金难买一个姓?”
她的声音沉下来,像是在问严福寿,又像是在问台下的人们。
“敢问,谁家,用这屠刀招待亲人?”
风吹得台上义军的红旗烈烈作响,台下一片死寂,没有一个人说话。
忽然,一个女人冲上来,那迅疾,义军战士甚至来不及阻拦。
她一口咬住严福寿的脸上的一块肉,活活撕了下来。
林黛玉被惊住了,不由倒退一步。
那女人却坐在地上,盯着痛嚎起来的严福寿,细细地一边把嘴里的肉咽了下去,然后古怪地笑了起来,拍着胸脯大笑,一边笑一边惨叫着跑下了台。
张义郎早就摸透了严家村和族长有血仇的人家,低声告诉她:“这是殷梅,严三郎的妻子。因为宗子说严三郎是躲避捐宗祠而逃走的,一去不回。这是很不光彩的事。她就在村里处处受人鄙夷,族里严福寿连祠堂地都不肯租给她,最后为养活儿女,她不得不做了暗娼。变成了村里有名的破鞋。”
殷梅疯疯癫癫地跑远了。
而人们的愤怒,一下子冲破了樊笼。
之前,人们只是揪着严家兄弟,叫他们解释。现在,如果不是义军赶紧拦着,恐怕严福寿、严福禄几个,早就被人们打成了肉泥。
上一个矮个子妇人则扑上来就扇严福禄:“你说我女儿是个荡妇,把她沉河了。明明是你玷污了她!你个王八蛋,辈分上你还是我家的叔叔!”
……
林黛玉在结束的时候,知道,从此之后,严家村,宗族,再也不会是分地的阻碍。
她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眸光一闪,似乎眼角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女子。
定睛再看,却眨眼又不见了。
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
“乡亲们,请不要再被蒙蔽了。所谓祠堂田,是大家的地,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如果真是大家的田,为什么收成不好的时候,宗子等人,却还不肯宽限你们的租税?如果真是大家的田,为什么从来少见祠堂田的收入用在缺衣少食的贫苦族人身上?如果真的是大家的田,又为什么定下这繁多的族规,动不动就要挖眼砍脚?”
那个悦耳的声音寒彻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