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被修葺过,纷乱的杂草肆意地朝四周生长着。
原本应该立碑的地方,放着两个黑漆漆的石头。
石头的形状像两个人,相对而立。
拱手对拜的模样。
云落落蹲下来,双手搭在膝盖上,伸头看这两个黑石头的小人,眼前忽然就浮现观中那个被香火熏得黑乎乎的真人石像。
抿了抿唇,伸手,剑指并拢,按在了其中一个小人的头上。
唇畔微启,刚要念咒。
桃树之上,所有陡然绽开!
无数粉色花瓣,顷刻便似急雨般落了下来!
又被四周忽而刮起的风吹得四散飘零,只不过眨眼间,就覆盖了整片乱葬岗的上
方!
初春清丽的朝阳被遮蔽,光线暗了下去。
惊变如此横生,蹲着的云落落却丝毫不为所动,剑指压着阴风往下。
落在了石头小人的头顶上。
“现。”
并无长篇大咒,不过唇侧一个浅音。
“呜呜呜!”
“爹啊,娘啊……”
“我死得好惨啊!”
刹那间,许许多多的哭声从四面八方一下围绕过来!
像无意间跌入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送葬队伍里似的,入耳全是哀声苦泣。
吵得人几乎瞬间感官全失。
而且,那些声音还在寸寸逼近!像潮流般,要将云落落裹缠进去!
可她却连眼睫都不曾颤动一下,剑指抬起,接着,又按向另一个小人!
指尖刚刚触上。
一道桀桀的阴森哑声,压过那些阴恻瘆人的哭声,响了起来。
“小先生,高抬贵手。”
云落落的指尖一顿,澄眸朝侧面一瞥,顿了下,却再次压了下去。
“破!”
“啊啊啊啊啊!”
熟悉的女子凄厉尖锐的叫声陡然响起!
“娘!娘啊!救我!救我!!”
云落落松开手,终于,转过了脸。
几步开外,通身血红的女鬼依旧在一片金色火舌中翻腾挣扎,一声声凄厉尖喊,“王
郎!都是你害我!王郎!王郎!”
金芒之中,女鬼受尽苦炼,犹自嘶吼不休。
无数的纸人自两边飞来,贴在那金火之上,却很快又被那火光吞噬,化作灰烬掉落,接着,又有纸人飞来。
旁人看不出来。
可云落落却瞧出,那一重重的纸人,在分担火光中女子的炼体之苦。
而火光旁,身形肥大的喜婆,紧绷的喜服渐渐宽大,身影,也一点点地缩了下去。
她提着一盏白色贴着黑色‘囍’字的灯,背后,是密麻如蛾的纸人,或大或小,或涂红描绿,或嬉笑怒骂,全都飘在半空,等她随手一挥,便义无反顾地朝那金火之上扑去。
阴暗的破旧老宅在她背后隐隐绰绰。
牌匾上,“王宅”两个字,经历风霜岁月,红漆淌下,宛若血流。
“小先生,老妇劝告过您,莫要再伸手。”
喜婆一双被肉挤得看不见的眼睛也随着身形的消瘦渐渐露了出来,阴森森的。
没有眼珠,一片浑浊。
看向云落落时,仿佛什么邪物露了脸。
全没有先前在喜堂里的喜气与亲切。
云落落却没搭理她,而是转身,走到那棵桃树下,伸手,握住了其中一枝缀着的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