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办了扫盲班,但凡在东山做工的人,无论男女年龄,都能上扫盲班识字。三个月下来,脑袋再不灵光的,都能写自己名字。学得好的还能写简单的家信了。所以,夫人您知道在东山作坊里做熟了的熟练工,都是什么样的人家在求娶吗?”
张陈芳一个咯噔。
车小雨摇头道:“前两天
我们才喝了一个工友的喜酒。她前头死了一个丈夫,今年三十出头,扫盲班毕业后,嫁了东山附近一个识字老童生。老童生家里足有一两百亩地,还养了两个老奴,下半辈子都不用操心了。”
刘寡妇小声嗤笑道:“卖鞋的商户,狗眼看人低。”
张陈芳面上如被人扇了似的疼,手不自觉攥紧了帕子,一丝笑都强撑不起来了。
“这样吗?”
三十出头带孩子的女人,能嫁给了没孩子的老童生,家里有钱有地还有奴才伺候。
她才二十出头,容貌算得上上乘,却只嫁了一个王府奴才————至今家里没个下人,家务活还是她一手操持。
如果她当初留在东山,会不会也能上扫盲班,会不会也能……
她强迫自己不露出酸涩。
无论如何,她还有丈夫的疼爱。
还有……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还有自己的孩子——这是她未来的希望。
家丁已经说了。他最近挺得王爷信任。王爷说不定会给他很多赏赐——他就有钱送孩子上私塾了。
到时候她的孩子就能读书识字,搏一把未来的出路了……若争气的话,说不定能让她成为真正的官太太……
张陈芳口不对心地道:“那这扫盲班可真是个好东西了
。只是也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多识字的夫子。”
车小雨轻轻笑笑。
刘寡妇哼了一声道:“嗐,自从女神医给咱们孩子都办了私塾,不收学费只交书本费,就能让孩子读书后,这夫子不是到处都是。白天孩子们在私塾里学了读书认字,晚上再去扫盲班教人,效率可比以前闷头苦学高多了。”
“说起来又不得不说一句女神医真是活菩萨了。以前没钱没机会时不知道,我们家壮壮一进了私塾,竟也是个读书料子。今年才不到十岁就能做文章了,夫子都说再过两年壮壮都能下场考童生了,以后我说不定还真能享福,当个清闲官太太了。”
“若不是在东山,我这种孤儿寡母的哪儿有这机会。”
张陈芳再次被震住了:“什么!”
官太太?
一个卖豆腐的寡妇,凭什么也有轻而易举得到她引以为傲的东西,有希望成为官太太?
这不对!
这不应该!
张陈芳都想要呐喊了——这世界一定有哪儿不对!
可她终究知道轻重,把话生生压回嗓子眼里。
下意识地她再次摸了摸她的鎏金银锁链镯子。
对面忽然传来叹气声。
“这位夫人,一个假货您还一直摸来摸去,不怕再把上头的黄漆全给摸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