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跟了萧文俊整三年,这三年他亲眼看到萧文俊在受噬骨之痛时眉头都不曾皱一
下,银龟反噬之痛肉眼可见,每次反噬,膝盖自内向外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咬,留在膝盖上的伤口如蜂窝,每一处都渗出鲜血,换作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他,早就死去活来。
然而这一切在萧文俊眼里似乎不算什么,他是真的不在意,有时候唇角还会微微勾起。
夜影知道这是因为那个人。
萧文俊很少会提起那个人,起初提起,会称他为‘容兄’,后来会称他是‘盟主’,再后来,就只有一个‘他’字。
世间情爱多半苦,谁以白头换白首,谁以深情换流年,是谁手执沧水玉,独守孤寂盼月圆……
车轮滚滚,转眼已经离开南越皇城。
马车行至城外十里亭忽然停一下,复又启。
车厢里,一直阖目的萧文俊缓缓睁开眼睛,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又缓缓闭阖。
时间一点点流逝,终于有人坚持不住了。
车帘微动,一个小脑袋从外面探进来,“师傅,是我哟!”
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兀突响起,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朝着萧文俊扬起天真烂漫(不怀好意)的笑脸。
那男孩儿长的可真好看!
天生的白,一双眉毛比剑眉温和,又不似柳眉带着一股脂粉气,鼻梁高挺,唇薄厚适中,唇角勾起来的时候弧度绝对完美。
男孩儿长的最好看的地方是他的眼睛,是杏眼,清澈明亮,不染纤尘。
就是这双眼睛让萧文俊第一眼看到就选中了他。
与脑海里的他,太像了。
“为师不是叫你在石室里闭关,怎么出来了?”萧文俊又一次睁开眼睛,佯装嗔怒道。
厚重车帘被男孩儿掀起来固定住,男孩儿呶呶嘴,扭头扬起鞭子,“当然是破境出关啦!”
萧文俊有时候会想,他到底捡了一个什么
样的妖怪。
想当年他尚且需要一年才能破境的功法,眼前这小家伙只用了半个月。
要知道,如他那般的速度足能称得上天才。
“你知道为师去哪里,就敢跟来?”萧文俊声音依旧很冷,可里面听不出责怪。
他舍不得。
“师傅去哪里,祁儿就去哪里!天涯海角,上天入地祁儿都跟着师傅!一时一刻都不分开!”男孩儿甩着手里长鞭,意气风发道。
没有车帘遮挡,萧文俊目光落向官道两侧风景,不再说话。
十八年光阴荏苒,岁月如梭。
太多往事成灰,唯独有关他的一切还带着颜色。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当年自北冥澈称帝之后容祁与凤天歌去了海外七岛,那时四海商盟送来深海血蚌的血珠粉已经无法抑制银龟给自己带来的反噬,他只能闭关修习一种叫‘御魂经’的内功心法才能彻底消除反噬。
等他出来的时候,容祁与凤天歌已经回到大齐。
虽然他不知道容祁跟凤天歌在海外七岛经历了什么,可容子星生而带毒足以证明那必定是险象环生的遭遇
如今他用十八年时间完成外祖母的心愿,令南越国民从心里接受商户,再无偏见跟歧视,他真真正正做到了。
剩下的时间属于他自己,他想……
他想带着眼前这个男孩儿四处走走,“祁儿,为师这一走可能不会再回来,你确定还要与为师一起?”
“当然!”男孩朝气蓬勃扬起手里长鞭,在半空打了个哨响。
骏马听到鞭哨声跑的越发欢快,马蹄踢踏,声音格外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