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者,不顾兔,而兔死后烹狗,元元类犬”,庆南承睥睨而语,他自王室,从贵而生,即便怜天下万丛,语气也难掩霸道。
“是,鲁什再作恶,也不过只是一个被差使的小吏,其后掩蔽之手,恶罪更是贯盈。”
他有胆量处杀王室暗卫,背后之人必定有相当的手段善后。
公子承在野,上京......非庆王,那会是谁呢?公子耀?三公九卿、阀阅大家?
王端端的脑子飞快地转,构想着盘乱繁杂的事。
“不行!”公子承盘弄着之前被她摔落在地的木匣,声量不高,将她的心思宣于雷雨的惊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盘算什么。豢养暗卫从来都是王室贵权的秘讳,你若宣扬出去,以为会如何?”
“各方暗藏的力量,都将除我而后快。小到路过的老翁、街头的百戏人,食铺里的果子,琼楼里的玉浆,所有我身边寻常的一切都有可能让我在瞬间死于非命”,她眉心跳动,袖手握拳,说着累卵之危:“我便再无一日安宁,更无半日的活头”。
故,坊间人人都知之,却无人敢传之,暗卫便成为公开的隐秘。
若王端端将鲁什杀害桑枝之事,传到了王室暗卫的耳朵,或可借其力除掉鲁什,但对方却不可能留她活口,再者,公子耀也不会放过她,更遑论,若被其他暗势力知道一个普通的丫头竟参与暗卫一事,相信哪一方都愿意出点力,让她永远闭嘴,以绝后患。
“放心,我只想要杀人者偿命,没那胆量以卵击石”。
就像她爬不上去的谏心钟楼,她也顾不了王朝中那些诡谲风云的搅弄。
所以,就又回到了那份证据上。
“公子承,你告诉我这些了,究竟是什么目的?”
剑眉轻挑,眼底的雾气散去,庆南承心满意足,他紧紧盯住她嫣红的唇瓣,暗芒中带着渴求和诱惑,他说:“你想要证据,而我......要你”。
怎么又......又到这个话题上,王端端又羞又气。
“接替桑枝的位置。”
啊,这......
“呵呵,你是想要我做王室的暗卫,还是百贺楼里的姑娘?”她鼻腔里哼出浓稠的讽刺之意,这俩于她,都像是天方夜谭。
“自然是都做。”
王室豢养的暗卫,一般只听命于庆王一人,能在其中安插自己的棋子,自然能起大用。
而百贺楼鱼龙混杂,桑枝经营多年,其中利益不容小觑。
“哦?公子是看中我哪般冠绝才艺?或可是以为我貌倾天下?”
她差点都想劝他去阳良那里瞧瞧眼疾。
“你有才艺?”庆南承轻笑出声。
她也不恼,跟着轻笑,道:“难不成公子竟以为我可以以色事人?”
她原本单薄的身子,如今纤秾合度,肌肤虽不胜白雪,却瑰姿艳逸,自成风采。
黑亮的眼睛翻涌波涛,庆南承炽热的眼神仿若已将她揽尽,片衫不着,他说:“你今日不就做得很好了”。
她羞恼,环抱起双臂,昂着头颅,嘴一鼓一鼓的,怒说:“公子承,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为桑姐姐做到这种地步!”
“这是答应给你带的糖”,他将木匣打开,放在她打横的臂弯之中,圆乎乎的糖心玉流澜熠熠,说:“只需一载,一载日月之后,我会将证词以及你父亲的消息都给你”。
王端端捧着木匣,在糖心玉的流光里失神迷落。
“明日,尼莫会来教你,该如何做这姑娘”,他笃定她的选择,却怕自己后悔,匆匆丢下话,便离开了。
三更露浓,雨止,屋檐积水吧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