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值夜归来,正于七政殿的案首执起书卷,侍女仓促而来,“殿下,九、九霄云殿那边传来消息。”
“可是父帝宴飨诸仙,品听旭凤弹奏凤首箜篌一事?”他仍有些悠闲。
与之相对的,是侍女的气喘吁吁,“不是,是水神之女出现了。”
“水神之女?”他眼露疑惑,水神与风神向来相敬如宾,两地分居,怎么会有女儿?
侍女眉头微拧,遥望外头,又看看润玉,似有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
“不要急,慢慢说。”润玉手持书卷落座。
侍女稳稳心神,道:“昨日下午,两位自称来自花界的姑娘出现在洛湘府——”
“花界?”润玉手中书卷不觉握紧,见仙侍被他打断,缓道:“你继续说。”
侍女点点头,“据说是三个月前就已经呈上拜帖,如约前来的。两位姑娘的其中一位,初见水神,便高呼他‘爹爹’。水神向来洁身自重,怎么会无缘无故冒出个女儿?众人本以为是场闹剧,没想到水神面色乍变,慎重地将两人请到内室,也不知道商议了什么。随后,水神随着两位姑娘走了。今日一大早,水神便领着那位姑娘到九霄云殿了,众人都猜,他是要给那姑娘一个名分。名分定下,那就是殿下您未过门的妻子了。”
他瞠眸,一贯的从容似被某种骇人的惊涛击中,让他俊雅的面容有些飘忽。
花界......水神......水神之女,不对,那应该是他妹妹——寿宴之后,父帝在省经阁撞上他,还告诫他切莫动心,因为那是他的妹妹。可是如今,花界拜帖......三个月前......他蹙眉深思。
“此来天界,为的是拜访洛湘府的水神仙上,因有一事相求......”“离忧随酒仙一同进入天界,恰好赶上天后寿宴......遗憾的是,传闻中最深仁厚泽的水神却不曾出席,亦无缘得见。”她的话犹然在耳。将水神之女送来的,会是她吗?怎么可以!
提了一口气,他下颚微绷,眼中风浪似要掀将开来,“邝露,那位水神之女芳名何许?”
“听洛湘府的仙侍说,那位姑娘名唤锦觅。”
“锦觅!”仍是不敢置信,他咬字沉重,声调拉得很低,“果然......是她。”脸颊像是挨了一级重拳,他畏痛似的闭了眼,嘴角浮出嘲讽的微笑。她一直都想拜访水神,恭喜她,达成所愿了。那他,是否也该如她所愿?
“殿下,等了四千多年的未婚妻如今有着落了,您不该是开心吗?”邝露小心翼翼地看向他。天界都道,水神风神婚后多年不曾诞下一儿半女,大殿下与水神长女的婚约不过形同虚设罢了。是以背后观望的、议论的、讥嘲的比比皆是,甚至有人大言不惭:大殿下本就是个多余的,配个多余的婚约倒也合当。她作为旁人听到都要难过,他心底不知得生出怎样的波澜,可如今否极泰来,他却并不欢喜。
“邝露,你先退下吧!”润玉略感失仪,敛下长睫,暂且挥她离去。
“是。”她遵他指令。
“夜神殿下,陛下有旨,请您到九霄云殿一趟。”她人还未走出,天帝那边的仙侍便前来传告御旨。她回眸一探,殿下仍在谦敬地回礼,只在传旨人走远的一瞬,以手支额,满眼疲倦。
九霄云殿中,天帝天后高坐殿首,月下仙上坐于一侧,台下是水神洛霖和身着粉衣的锦觅、竖在箜篌后的旭凤。两旁的众仙家不知去往何处,桌上唯见残羹剩炙、杯盘狼藉。
“润玉见过父帝,见过母神,”他朝殿中两拜,又转向水神行礼,“见过水神仙上。”
“嗯。”水神仙上肃然回应,仿佛对他敌意,而这源头在殿首。
“润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