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浮现出记忆里的一段画面。
那时沈瑰在酒馆喝醉了,周峙柏抬他回去。走过酒馆院内蜿蜒的长廊时,醉得昏昏沉沉的沈瑰忽然说了句话:“我最讨厌弯弯绕绕的长廊,因为小时候穿过长廊,总会遇上一些讨厌的人。”
周峙柏知道,沈瑰是沈家老爷与妾室所生,在沈家不受待见,总会有人找麻烦,欺负他。
沈瑰的为人也是一样,直来直去,从不弯弯绕绕。
周峙柏恍惚了一下,他想:如果这人不是沈瑰......
他接着往下想,如果这人不是沈瑰,那只能是......
宴空山!
这三个字刚在他脑海里闪过,就听见一阵凌厉的风声。他本能地躲避,但胳膊还是被割开了一道口子。
而后他才看清,那是“沈瑰”的扇子。扇子在这时已然露出锋利的齿,展露出凶险本色。
他身后的几位弟子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压根不知道二人为何突然大打出手。
周峙柏一边拔剑,一边头也不回地喊“别管我,快走!”
几位弟子犹豫着,不能放心周峙柏单打独斗,但只是一眨眼功夫,长廊的起点就涌现了几个黑衣男子,他们用身躯封住弟子们的去路。
弟子们很快和黑衣男人缠斗在一起,可与真正的敌人作战,显然不同于在雁淮山上同门弟子间结对练习。
很快,弟子们就陷入了困境,只能被动地躲闪。
长廊之中,周峙柏和宴空山的较量也在继续。
终于,扇子和长剑碰撞到一起,二人感受着彼此的力量与气息,心中皆掀起一阵波澜。
周峙柏头一次发现,一个人的力量大到可以让人觉得可怕。尤其是,这还是师父的心神潜入宴空山的化境,阻碍他修炼的结果。
而宴空山,也正为周峙柏的功力不减反增感到讶异。
但这在宴空山心里,已经不重要了。
在他眼里,如果说其他人是区区蝼蚁,那么周峙柏不过是一只落入陷阱的乳虎,虽然比蝼蚁厉害上不少,但也难逃一劫。
扇子压过长剑,一点一点往周峙柏脖颈处挪动,一寸,再一寸......
周峙柏的手臂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颤栗,他一抬眼,看见宴空山已经卸去伪装沈瑰的幻术,阴冷地笑着。
陌生,而又熟悉。
宴空山与他对视一眼,加重了手上力气,同时轻蔑道:“你说,如果以你那几个师弟师妹为筹码,来换取你的性命,你师父会考虑一下吗?”
周峙柏一下明白宴空山要做什么——宴空山想看师父在自己性命关头,做出同他当年一样的选择,来证明他没有做错。
可周峙柏知晓了这些,身上反而轻快了一些。
不会的——他相信,师父永远不会背弃剑道,而他自己,也不会畏惧死亡。
宴空山眼见面前人的眼神愈发坚定,虽是意料之中,却还是恍惚了一刹那。
甚至,有一瞬间,他同样觉得有些可怕——有松柏之志者,死而不亡,恰如周峙柏的名字。
宴空山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我杀不死他。”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因为在宴空山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很少有办不成的事情。
他不再手下留情,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功力尽数倾泻在扇骨上。
周峙柏一下子被强大的内力向身后冲飞过去,跌坐在长廊中央的地上。
他用手抹一把嘴角流出的鲜血,缓缓抬起头,看见宴空山正一步一步地逼近。
他扭头,望向长廊起点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