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韫玉仍然记得,那时的少女含着泪眼,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
“迟晏之,你也记住了。”
“在我这里,你永远在利弊之上,权衡之外。”
“迟晏之三个字,就是我这辈子唯一明知不可为,却偏要而为之的意气用事。”
他听话地记住了。
自此,再也不敢忘。
哪怕与他一开始的目的背道而驰。
他最开始,只希望她可以不被任何人掣肘威胁,希望她永远可以冷静理智。
若是不曾遇到危险,那很好,可若是有朝一日孤身落在危险之地时,也不会束手无措,仓惶怯懦。
只要她能护好自己,即便被舍弃的人是他,也没有关系。
可他那时不曾想过,她会说出那样一番话,不曾想过,她仍然会信誓旦旦地告诉他,她永不会权衡舍弃他。
更不曾想过,后来的他,有朝一日还是身在了她的选择之间。
她明明长成了他最开始希望的那个样子,可他此刻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的胸口突然止不住的泛起难言的痛。
他以为,他早已经习惯了被选择后又再次舍弃,可直到此刻,他却再次清晰地感受到了心如刀绞。
能让他疼的人,不会让他只疼一次。
迟韫玉沉默又无力地垂下微颤的眼睫,无法言喻的酸涩在心底来回翻滚。
第一次知晓。
原来夸人的话,也可以是最刺人心的利器。
那厢,师北尘看着傅含枝骄矜得意的眉眼,顿时气笑了。
他千防万防外头那些小姑娘,结果却没防住屋里这个。
瞧瞧,瞧瞧,这都踩着他脸上争宠来了!
叔可忍,孰不可忍。
他家娘子还从来都没有如此温柔地对过他呢。
师北尘一怒之下,转头便盯着旁边正脸色沉郁,浑身落寞的的男人,他压着嗓音咬牙道,
“太傅大人,你能不能管管公主?那可是我家娘子!”
迟韫玉本来就烦闷的无法言说,眼下这个没眼色的还要吵他,更是没甚好脸色。
“师公子一口一个娘子的,怎么不先管好元小姐?”
他眸光泛起冰冷的暗芒,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哦,我忘了,师公子不敢。”
呵,没用的东西。
“我再不敢,娘子也是我家的,不知太傅大人倒是敢说公主是你家的吗?”
师北尘也毫不客气地回怼,眼眸一眯,也忍不住嗤笑出声,“哟,也不敢呐。”
嘁,胆小的玩意。
顷刻间,两人埋怨又冰冷的眸光霎时安静相撞。
无声之间隐隐有火花迸裂,谁也不让谁,却在两个少女偏头时,同时默契地垂下眼眸。
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最后只有林邱一人下了山,傅含枝还是在寨子里住下了。
她不走,迟韫玉自然也不会走。
遥远的苍穹彻底暗了下来,或许是因下过一场雨,傍晚时又出了太阳,天上的云慢慢散开,露出了月亮和几颗星星。
傅含枝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天边。
今夜的星辉清亮,明日大约是个很好的天气,正适宜上山。
她琢磨了一会,打算明日亲自去山上看看到底有什么秘密。
方才在亲人面前才会展露出来的幼稚笑闹和插科打诨,此刻早已被尽数收敛。
迟韫玉立在她身后,垂眸静静地看着她沉静淡然的侧颜。
那是与方才元好好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