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捡那些鸟儿,侯夫人大怒,要将我们全抓起来,押送官府,还要将中了邪的鸟儿全部烧死。我心疼我亲手养大的鸟儿,不肯放手,那时你…”
不用她再多言,魏弦京已然全想起来了,轻声叹道:
“那时我令人将杂耍班主抓起来了,放了你们,是吗?那本就是杂耍班主贪图恶人的钱财,惹出祸端。那次宴会是老夫人的寿宴,本是说好来一个百鸟朝凤的杂戏,图个吉利,没成想那鸟雀都撞在地上。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了刺激,寿宴后怏怏不乐,没过几个月便故去了。”
叶翎没想到当年还有这样的后事,一时又有些无措起来,但魏弦京镇日与人打交道,怎会轻易让他人难堪,于是又轻声问道:
“你后来便因此感激我?姑娘实在无需介怀,那本就非你之过,我不过是做了应当做的事,无足轻重,反倒是你,昨日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了我的性命,是我的恩人才是。”
“…可是…”话至一半,叶翎看着魏弦京淡然温和的面容,一时之间觉得真相也无关紧要了。她心里清楚,魏弦京当年所做的或许对他来说是举手之劳,但对于叶翎来说,魏弦京是将她拉出泥淖的人。
当年,叶翎还不叫叶翎。她是杂耍班子里的“雉奴”,从小和被杂耍班主搜罗来的雀鸟一起长大。她自由忍饥挨饿,身量很小,可以被挂在绳子上,和被圈养的雀鸟一般“飞”起来。
她不过是一个杂耍班主用见不得光的手段搜集来的奴隶,她的一生就是被拴在绳子的一端,任由绳索深深陷进她干瘪的腰腹。
直到她遇到了魏弦京。魏弦京不仅仅是让她也免除了牢狱之灾,免除了可以预见的死亡。他派人将杂耍班主藏匿的卖身契递还给了懵懵懂懂的叶翎。从那时起,叶翎才真正是叶翎,而不是杂耍班子里似禽非禽,似人非人的雉奴。
“…你是叶翎我的恩人,你对我的恩情,此生难报。”
最终,叶翎只能固执的、干巴巴地说着。她从魏弦京的神态中也看得出,魏弦京并未真正认同她报恩的话。被魏弦京随手施恩的人有如过江之鲫,她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罢了。况且魏弦京此时危如累卵,旁人不落井下石已是难得,何谈知恩图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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