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皮肉伤终于不再开裂,而他也勉强可以支撑着枯木单腿站立。
夜半,他在黑暗之中睁开眼眸,见翁道人不知所踪。他等了片刻,也不见翁道人踪迹。他心下一沉,最终缓缓靠着身后挡风的石壁坐起来。
果不其然,他的动作惊醒了叶翎。黑暗之中,魏弦京见叶翎的一双深色的眸子散发着微光,神色柔和地看着他,眸光中带着一丝不难察觉的疑惑。
“怎么了?”
她好像这样问道。过分熟稔,又过分亲近,这让魏弦京的心不由自主地微微酸涩起来。
明明才相识几天而已。
魏弦京垂下眼眸,有些黯然。可他却没有浪费功夫,而是直截了当地问叶翎道:
“叶翎,你可知翁道人是凝兰教徒?”
叶翎没有开口,黑暗之中,她的眸光都没有丝毫改变,一如既往地沉静坦白,而魏弦京顿了顿,继续说道:
“他近些日子在树上刻了许多凝兰教的标志,七叶兰。我想他大概在召唤凝兰教信众,而他们的目标只有可能是我。我虽不知他们要我何用,但我想无论如何,你需要知道这些即将到来的麻烦。若你…”
他垂下眼眸,掩盖着眼底可能流露出的近乎失望的情绪:
“若你不与他同党,那你和蛇女她们应该早做打算才是。凝兰教仇恨朝廷,不忌杀戮,还请你早做打算为妙。”
“喔。”
他身旁,叶翎扭了扭因睡在干硬的枯草上而有些麻木的脖子,翻了个身,不以为意地对魏弦京说道:
“翁道人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魏弦京心直往下沉,那酸涩难言的滋味儿难以控制地翻涌上来,让他的口中盈满了苦涩的滋味儿。他几乎想要再问问叶翎,那之前她所说的那些话到底算什么?她救他,难道是因为凝兰教对他的企图吗?
她说过的那些让他心悸的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即使有千万般的疑问,魏弦京还是抿紧了嘴唇,一个字都没有问出口。在他身旁,叶翎再度闭上了眼眸,陷入沉眠之中。
罢了。
借着月光,他贪看了一会儿她无辜的睡颜,最终疲惫地闭上了眸子。
原来她做的这一切,也不只是为了魏弦京。而魏弦京却将自己的生父的身份都透露给了她们,透露给了与朝廷作对的凝兰教。凝兰教若是想要利用魏弦京的身份,公开指责皇帝得位不正,那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了。
而魏弦京绝不会在摆脱朝廷的监管之后又落入凝兰教的手中,若是如此,他魏弦京成了真正的逆贼不说,宫中母亲,魏家上下,朝中同僚,乃至那日里愿意还他一个公道、送他一程的京城百姓,都难逃一死。
“既然你给我安排了这样的路,又为何要骗我,让我误以为你在乎的是我呢?”
他在呼啸的夜风之中轻声呢喃,却没发出半点儿声音。
——
几日后,他们走出了山林,走进一片荒芜的平原。
他们避开大路,行的速度更快,每日都要走几十里。魏弦京一言不发,愈加沉默,却也不抗拒药物食水,只求尽快恢复。
他还是走不了路,只能靠骡马之力跟上他们的脚步。他那条被杖伤的腿勉强能支撑地面,而那条摔得关节错位的腿触地即痛,却也没什么大碍了。
他夜里暗中起身过,除了两条腿钻心地疼,扯动后背上发痒的伤势撕裂般的痛楚以外,已然可以借枯木为杖,勉强行几步了。
而他的耳畔已然听到水声涛涛。他知道他们靠近了渭河一段喘急的支流,从此下水,便可免除颠簸,顺着交错的水道走走停停,不出一月便可进入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