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烦啊——”她揉着眼睛,还是犯困。
“你这傻帽,成天就知道睡觉。”
“你聪明你倒是把案子破了呀。”
他忽然间笑得神秘莫测,遮遮掩掩半晌,只留一句,“此案已破。”
月浓却道:“装神弄鬼。”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顶回县衙,负责在梁河下游打捞尸体的高放连夜快马赶回衙门,好好一匹马给压得腿都要折断,才换来他先一步在院中等。见面并无闲话,顾云山径直问:“有结果吗?”
“没有。”
顾云山停在院中老树下,深思道:“一片衣裳一只鞋都没捞着?”
“没有。”
“问过同行押镖的人了?”
“问过了——”高放喘着气抹着汗说道,“说是那天夜里露宿在外,李丰舟半夜起来去林中小解,回来就像中了邪似的谁都不理,一床破绒毯裹在头上,哆哆嗦嗦喊冷。谁也没料到,李丰舟会忽然家发疯,一路不停地奔向梁河,猛冲下去,就此销声匿迹。”
顾云山提步向前,匆匆道:“我记得李丰收说,当夜乌云遮月遍地无光,此话是真是假?”
高放道:“确是如此,好几个镖师都曾提到,那夜漆黑,风刮起来山中幽鸣,瘆人得很。”
他僵立原地,目光落在墙角青苔上,怔怔道:“既然以死掩遁,缘何不挑个明月高照之日,露出全貌再往河中跳?”
“这……”高放亦答不出来。
“你找一队人守住李丰收。”他旋即转身,急急向门外跑去,却也不忘拉上月浓,“我要去义庄一趟,你跟着。”
可怜她瞌睡得眼睛都看不清,路也走不稳,眼中流着泪,没奈何地跟上。
马车就停在门口还没来得及撤下去,他利落登车,催促马夫快行快走。下马车时月浓已然醒了瞌睡,物极必反,同清早起床一般精神,气鼓鼓跟在顾云山后头抱怨,“我已经连着两晚没睡了,在这么下去我可就要死在连台县——”
哐一声,门关了。他独自一人密闭在停尸间,不许她再进半步。
她被关在外间,百无聊赖,回头瞧见看守义庄的老头醒过来,正坐在床上,一双昏聩老眼朝向斑驳墙面,动了动嘴皮子,说的是,“咄,哪来一对狗男女,偷情都偷到义庄来。”
月浓上前两步,伸出手在他眼前晃荡两下,脆生生说道:“老人家,我可不是狗,我是仙……说起来我倒真带着条京巴狗,成日里汪汪汪的难伺候。不过,你可别凶,我能治你的眼疾你信不信?”
“当真?”
“自然当真,只要你按我的方子吃药,过几日就能有好转,虽说痊愈是难,但模模糊糊能看得清眼前总是可以的。”
“老夫家贫,吃不起药。”
“都是寻常草药,不至于吃不起的。”
那老头干干瘦瘦,衣衫褴褛,背却是直挺挺的,撑住残余人世间最后一口气,“仙姑不知,因经年遭灾,老夫家中如今只剩下一个瘫痪在床的儿子,要吃要喝全从我这星点俸禄里来,实在是……吃不起药。”
月浓想不明白,“虽说河北大旱,但朝廷年年都拨粮赈灾,也不至于……”
那老头咳了几声,平静开口道:“这么些年,从没听过朝廷赈灾,也不晓得如何熬过来。倒是记得孙女落地就送去对面老李头家里,他家又抱来个足百日的小胖娃娃,生得可真是俊…………下午儿媳从山上拾掇柴火来,这才烧上一锅滚水………”
鸡叫天明,城南周大员外痛失爱子,一病不起,连台县的郎中都敢去周大员外府中会诊,连蓟州府的大夫都遣人去请,多副药下去,仍不见起色,眼看就要追黑发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