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梁上燕,亦如肩上蝶,扑腾翅膀一个旋身,已离他三丈远。
当下,顾辰有了喘息之机,蹬腿踢过去,当胸一脚将他踹得撞在枯藤柳树上,他抚胸,嘴角带血。懊恼之时却瞥见剑锋带血,再看远处窈窕少女,已登上树顶隔着沉沉夜幕将他锁死在眼中。
虽看不清,亦能读懂,她怔怔看着食指指腹上破开的口,以及潺潺涌出的鲜血,似乎不能相信,下一刻却已清醒,暗夜里微笑,将伤口送进鲜艳口唇,吮一滴咸涩的血,刹那间妖异了眼瞳,化成山间吃人的妖灵,此时此刻勾一勾唇,身后似地狱燃烧,烈焰滚滚。
“找死——”
他甚至没能来得及看清她手上动作,只晓得三招过后,刀剑铿锵,他已被她手中利剑钉在老槐树上,冰冷的剑身穿过肩甲,剧痛不止,他疼得连咬舌自尽都不能。
对面土坑,萧逸提着剑冲进来,一把抱住躲在角落里的顾云山,急吼吼说:“大人,我来了,卑职保护你!”
顾云山一把将他推开,提步走向浑身是血的黑衣人。
无人多话,连月浓也举着流血的食指负气跑回马车,向周府“借”来的剑被她发脾气扔在半道,自己个坐回窗下,对着月亮掉眼泪。
顾云山伸手拉下黑衣人蒙面巾,眉开眼笑,“好一个厉鬼行凶,白日返魂。”
“梁岳!”
本应当卧床不起的周大员外眼下身披大氅面染苦色地从树丛中,一把拽住被死死钉在树上的黑衣人,他双手震颤,不能置信,“为何是你?你不是……你不是早已经…………”
“多日不见,周大员外如今可好?”梁岳轻嘲一笑,虽已至而立之年,但亦有清俊之貌,看得出少年时的风发意气。
这句话由顾云山替周恕来答,“死了儿子,你问人老子爹好是不好?”
梁岳顺势望向顾云山,止不住咳嗽两声,一口热血自喉中涌出,沿着嘴角下落,“顾大人倒是命大,果然是,祸害遗万年哪。”
顾云山道:“这话有意思,你杀人分尸光风霁月,老爷我奉命查案倒是要遗祸万年,你们师家的道理,总是与旁人不同。”
听到此处,梁岳瞳中忽而一亮,“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师必勇。”
萧逸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痴痴呆呆摇着脑袋不能置信,“这是……闹鬼呢……大理寺官差都成抓鬼道士了?”
顾辰挠了挠头,“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鬼,什么鬼?在哪里?要下地挖吗?”
萧逸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傻帽,你抓着鬼啦,活鬼!”
周恕大约此时此刻才醒过神来,念及丧子之痛,心如刀绞,一把扑上前去要拔出利剑就此了结了罪魁祸首。
顾辰刚要去拦,却发现周大员外憋红了脸,用尽了全身力气,那剑依旧稳稳当当纹丝不动。
顾云山也纳闷,瞥一眼顾辰,“你试试——”
顾辰也没能成功,顾云山长叹,“这劲真大,要不是一个姑娘,可以直接拉去耕地了。哎哎,萧逸,赶紧去马车里把人给我叫出来。”
“是是是,卑职这就过去。”
月浓拿纱布给食指包了个馒头是的罩子,靠在马车车壁上,越想越觉得可怜,失血过多,头晕眼花,几乎就要命丧老西山。
萧逸来时,正巧她眼角挤出一滴泪,伤心绝望到了顶点,一时间愁绪满怀,见着萧逸就没好话,“你来干什么,看我是怎么死的吗?”
萧逸没感情地重复道:“老爷让你去山上拔剑。”
“我要死了,我去不了了……”她趴在小几上,没几滴眼泪也抽抽噎噎要哭,“爹……请恕女儿不孝,先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