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打发他先走,“你爹在书房等你,还不快去?”
他似乎还在梦中,呆愣愣点头,连礼都没来得及行,便匆匆离开。刚一出门便听见老夫人在背后说:“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提什么舒家丫头,看把他吓得,人都傻了。”
原本失魂落魄的人一跨进院子当即活过来,脚步轻快,几乎是一蹦一跳地往亲爹书房里赶。从前不曾发觉,原来舒月乔这么个人在他的人生中还有那么点儿能用得着的地方。
离开妇人们的围追堵截,走到顾大学士的恒山苑,感觉连空气都清新许多,路边一丛兰花绿油油多可爱,像草。
顾承荣还是老样子,白发须眉,却仍有君子之风,没回见面顾云山都得忍着,忍住不把自己亲爹喊成道长。
兴许也是因为合皇上眼缘才在文渊阁大学士的位子上稳坐无忧。
当然,这话绝不能让顾承荣听见。
顾云山弯腰进门,顾承荣端着书,并不看他。等他行过大礼,才睨他一眼,慢吞吞语调问:“歇多久了?”
“刚刚好两个月。”
吹胡蹬眼,鼻子里冷哼,“歇够了?”
“不怎么够,多歇几日也无妨。”顾云山腆着脸答,“横竖俸禄照拿。”
“不孝子——”
“这……母亲和嫂嫂们都已经骂过,父亲若是要骂,儿子再听一遍就是。”
“无耻小儿——”
“无耻才能知耻。”
“赶紧上衙门当差,镇日里游手好闲的,像什么样子。”
顾云山还要耍赖,“中原大旱,朝廷不是正忙着赈灾么?我一个大理寺卿就不去掺和了,有父亲坐镇,还能有什么大妨碍?”
“圣上对你……还算有几分看重……”后头的话不必说,让他自己去猜。
他心思稍顿,顷刻间已明了,抬头望着顾大学士,思量着要如何拒绝才能给彼此留余地,思来想去——还是耍赖吧。“父亲想让儿子去劝陛下开内帑?那可万万使不得,一句话说错,不但官职要丢,搞不好命都丢掉。”
“混账!凡事只知自肥不知天下,中原腹地三年大旱,多少百姓饿死荒野,你怎就不能为天下人谋生路?”
顾云山面不改色,“要圣上开花自己个的银子救济灾民,我就是有十张嘴十个脑袋也不够用。父亲,且看当下,饶了儿子吧。”
父子对谈,同样是不欢而散。顾承荣要做千古良臣,顾云山安于现状,一个矛一个盾,水火不容。
到最后还是绕回成亲娶妻,顾承荣打量他一番,最后做结论,“你这个样子,还是独个儿过的好,省得害了旁人。”
顾云山笑呵呵弓腰做辑,“正是如此,儿子深以为然。”
顾承荣摆摆手,示意他趁早滚蛋。
出了恒山苑,绕过荒置的小道,顾云山从西侧门溜了出去,坚决不回头。
大理寺衙门里,趁着月下薄雾,月浓将傅启年拖拽到一旁角落,威逼利诱。“以后不许再来了,知不知道?”
两个人离得近,月下观美人,更是别有意趣。小娇人的五官轮廓自不必说,最是一蹙眉一嗔怒,似春浓怒放的花,也似花上飞舞的蝶,时时刻刻鲜活动人。一时间捕捉不住,便失了神,只顾看她。
“喂,我跟你说话呢。”
这声“喂”可真是娇,娇得能滴出蜜来。如不是她天生怪力,他定要用尽手段摘了这朵称心如意的花。
可惜啊,可惜……
“这……恕傅某不能从命。”
“不能从命?”她拧着眉毛重复,神情语音倒是与顾云山有几分相像,“你不从命我就打你,一直打到你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