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在半道被他截住。
他已不复前一刻的畏缩,他眼中明亮,熊熊似火烧,有恨,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他攥紧她的手,来不及感受,过往情形如同封藏百年的壁画一帧帧从眼前划过,恨犹不及,何谈想念?
“如澜,你弄疼我了——”尾音轻颤,泪水莹莹,这温柔陷阱无人能抵御,红尘故事先从沉沦开始。
他松开手,勒令她,“不许你再如此称呼我。”
她揉着手腕,忍着泪,轻轻道:“那该如何?总不至于连我也要喊你一声青天大老爷吧。”
“尔乃一介草民,如此称呼难道不应当?”
她微怔,他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强硬。有什么变了?是他,还是因为其他人?然而她不动声色,依然是轻声细语,“顾大人……顾大人能否容我一言?”
“不容你也已经说完一大车了,再问有什么意思。”
“南平出事了。”
攻守交替,舒月乔扶着案几慢慢落座,伸手揭开杯盖,放出四面奔逃的茶香,要饮一口热茶再与他说话。
曲玉求偷偷摸摸溜进来把灯点亮,看他二人之间气氛诡异,一来一去的功夫已经拟出一段旷世绝恋,明日就能登台献唱,势必要让全京城跟着落泪。
而顾云山的脑子转的飞快,今日八月十七,南平是河北中部小城,既不产粮又挖不出金银矿,籍籍无名多少年,今日突然提请必然是近日大事。
近日大事……连得起来的只一件,“灾银出事了?”
舒月乔手中茶盏还未来得及举到唇边,他已猜中结果。
她的侧脸低垂,堕马髻带着天生媚骨妖娆作态。她嘴角轻勾,忍不住要赞他敏锐,却换了姿态,讳莫如深。
她不回答,他亦无所谓。他这样的人,沉溺于破题。一丁点蛛丝马迹已足够,多了还要怪你话多。
南平——
此次赈灾共计二十万良白银,分十五箱由锦衣卫亲自押送,八月初十出发,途中未闻大雨,应在八月十五与八月十七之间到达南平,无论是哪一日抵达,如灾银被劫北上报信,她都不可能在今日知晓,唯一的可能只有——
“银子呢?”
她捏着杯盖,细细撇开浮茶,端起来送到嘴边,却又放下。
“顾大人都猜不出来,我又能从何处得知?”
“你不知?你若不知便不会来此。”他不耐烦再与她虚与委蛇,结案迫在眉睫,他要的是结果,“说吧,想要什么?”
舒月乔抬起头,直直望向他眼底,既郑重,又蕴含着深处的挑逗,“如果我说,我想要的是你呢?”
“我?”他言语轻浮,故意为之,“揽月楼舒姑娘几时还缺男人?要顾某一介书生做什么?鲍参翅肚吃拟了,想换个口味?”
她强颜欢笑,“我与你玩笑罢了,南平劫案,二十万两银子消失无踪,我总得要一件价值相当的才不吃亏。”
“那是,你素来就以不吃亏三个字闻名于世。”
“挖苦我?”
“岂敢岂敢,当下情形,是我该求着你才是。”
月依然圆,光似轻纱,朦胧入梦。
顾辰终于在厨房玩够了,手里转着一根细柴火一蹦一蹦地跑到前院来,一抬脚跳过门槛,眼睛还盯着手中呼呼旋转的火,提醒说:“七爷,开饭了,你再不来,萧逸那个放屁狗哈喇子都…………(求)”
一抬头瞧见红衣似火的舒月乔,霎时成了冰雕一座,木柴转一圈打在自己手背上,火燎火燎的疼。
顾云山走到他身旁,拉着他被烫红的手背看了看,皱眉道:“怎么跟个猴子似的乱跑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