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起来。
小小的姑娘,拉着爹爹残破的尸身,在冰冷的冬夜里,在腊梅树与飞雪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向家走。
她将她爹拖进院子,穿过厨房,在柴堆那儿停下,想了一会儿,把竹排的绳子松开,小心地挪走挡住地窖的一小堆柴,木板被她再次打开,地窖里只有昏黄的灯光静静的欢迎她。
她楞了一下,又装作如无其事的转身去她爹身边。拿出一捆从杂物房找到的绳子,将绳子一头捆住他爹的腋下,学着他爹以前教她的,打了个结,然后她看了看地窖的深度,比划了一下绳子长度,找了个大致差不多的长度,牵着绳子另一头走到不远处厨房的柱子前绕了一圈,把绳尾绕在自己身上又走回地窖入口,她抱了抱胸前裹着的爹爹的头,流着泪轻声说:“爹,我带你见娘。”
小月白小心的把她爹挪了个位置,让庄林的膝盖弯曲小腿垂进地窖口,上半身还在外面,然后她身体往后倾斜压低重心,把她爹往地窖里一推。
“簌”的一声,随着庄林坠下,绳子瞬间绷紧,厨房柱子上绕的绳子被拉得吱吱作响,接着小月白身上的绳子瞬间勒紧。
她一度喘不上气,大口呼吸了一会儿,缓了缓,看见她爹在离地窖地面不高的地方晃荡,她这才小心翼翼的慢慢放开绳子,庄林的身体被女儿小心的放在了地窖地面上。
她爹一触地,绷直的绳子就松弛开来,小月白松开身上的绳子,顺着软梯赶紧进了地窖,她先看了看躺椅上恍若安睡的娘亲,收回视线失神的看向地上失去头颅身体残破的爹爹,慢慢跪在爹爹身边,解了他身上的绳索,拖着他到了躺椅旁边躺好,把胸前的头颅摆回爹爹脖子上。
“娘,我带爹回来了......”小月白一手牵着娘亲棉絮下的手,一手拉着地上躺着的爹的手,没有人回应她......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有力气站起身来,心想:“还要出去一次,还有痕迹要清理!”这是爹打猎时教她的。
她手软脚软爬上地窖,拿了笤帚,小心的把门口那块染了她爹血的雪地掩盖住,又把雪地扫平整,清理了院子里的拖迹。
小月白看了看天,雪虽然没有之前大但还在下,应该能遮住她清扫的痕迹,她转身回了柴堆。
地窖口透出昏黄的灯光,爹娘在一起了!
只是她迟迟站在柴堆边不敢下去。
她面无表情的站在柴堆边,小小的身子像一座石雕。
黑夜里眼泪无声地流淌在稚嫩的脸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雪打湿浸染出深色的水迹,膝盖和裤腿也是湿的,鞋子里早就是冰凉一片,右手无意识的握在腰间剔骨刀上,望着天上还在飘摇的雪花,她心里和这噩梦般的夜晚一样寂静。
茫然四顾,这里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可是今夜,她为什么看着这里觉得陌生呢?
她想爹娘了,但是地窖里的双亲再也不能呼唤她的名字,爹爹不会再拧她的耳朵,娘亲也不会做好饭在门口喊:月儿......
只留下她一个人,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