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鞋子是哪来的?”李绥问。
正儿八经买的鞋子应当不会出现这么不合脚的情况。
采莲女腼腆笑了一下:“是我相公送给我的。”
“他可有说这是在何处买得的?”
采莲女摇头:“他是个商人,我问他时他只道是经商路上买下来的。”
李绥点点头,将情况告诉了梁伍。
后者即刻派人将采莲女的丈夫一同寻来。
那男人见死了人本就心神不宁,稍加拷问几句便一股脑将真相说了出来。
原来这红绣鞋并非他行商路上所得之物,而是归家之时在河岸边捡的。
他是个商人,多数时候都在阳泉经商,那地儿富商云集,犹以林家为甚,但他这种小商一年到头也没能挣到多少银两。妻子在家操持,很是辛苦,他手头拮据,无以为报,心中本是愧疚。自责间已行至岸边,忽见得岸边留有一点红。
他凑近一看,竟是一双崭新的红绣鞋。
针线精致细密,看得出织鞋子的人很是用心。
他心中欣喜,将鞋子拿起来欣赏了几下,用定河水将鞋底污泥洗干净,揣在兜里拿回家送给老婆。
反正这定河每年投水自杀的人不计其数,他也不甚为奇,与其悲伤慨叹,还不如物尽其用,造福他人。
于是他的妻子穿上了这双来历不明的红绣鞋,但妻子的脚太小了,与这双红绣鞋很不相配,因而行走间需多加注意,省得鞋子不慎掉落。
梁伍将红绣鞋与女尸的脚比对了一下,根据推测,此鞋很大可能是属于这具女尸的。
“你在捡鞋时岸边可有异样?”
“大人,我是真不记得了!不过那岸边就这一双鞋,再无他物!”男人惶恐的回应。
他的妻子在一旁气得面色铁青,大有回家要大吵一顿的架势。
可惜她的丈夫现下兴许是回不了家了,因着他是相关的作案嫌疑人,梁伍派人将他押送至大理寺,又命人去他家中探查是否有异常。
李绥安静在一旁看着这场闹剧,转身又见大理寺的人带了个人回来。
“小生张光珺。”
书生向梁伍自我介绍道。
这位书生看上去家境并不好,身上的衣服都洗烂了还不舍得换。
“你认得此女子么?”梁伍指了指地上女尸。
张光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看见了那具多处腐烂的尸体。
他被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看着梁伍:“大人,此人小生认识。”
“如何认识?”
张光珺咽了咽口水,淡定道:“此女先前救过小生一命,那时小生不慎跌入定河,是她将我救起。”
“如此说来此女擅水性,是么?”
“应当是。”
梁伍又问:“前些日子有人见你与此女谈话,你们说了些什么?”
张光珺回想了一下:“那时小生家中刚好种了些菜,因着她是小生救命恩人,又见她没有家人,便想着多帮她一些,给她送了些菜过去。”
“那时她可有不对劲之处?”
张光珺摇头:“小生未发现有何异常。”
李绥不动声色打量着他,这个书生应对梁伍的询问时真诚坦然,一问一答间从容不迫,清白不似作伪。
但那也只是表面上看上去而已,若她是个普通老百姓,兴许还会被他这副模样给骗了过去。
李绥先前因为一场意外而下决心学习微表情,此后她也阅读了相关的一些著作,大致接触了一点皮毛。
眼睛很容易出卖一个人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