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太,你爱顾先生吗?”
“当然。”
“这么多年来,你的爱从来没有转淡,或者消失过吗?”
“……”
江天赐了然一笑:“消失过,对吗?”
“……恩。”
她失去那个孩子以后,心就好像短暂死了一样。
如果顾暮初没有追到尼斯湾,如果她没有被克里斯汀绑架几乎命悬一线,她和顾暮初之间的结局不会是现在这样。
“我以前觉得,自己对小情的爱既不会消失,也不会转淡。”
说着,江天赐怅然地抬起瘦到几乎只剩下骨头的手:“可现在,我对她的爱就像一把曾经被紧紧握在手里的黄沙。
我知道沙子曾经在掌心停留过,也记得它停留时的柔软和温暖,但那一把黄沙,已经在某一刻,尽数从我的指缝间流走。
黄沙流走的那一刻,我竭尽全力地挽留过,可是,哪怕我把手指捏得再紧,沙子还是一颗接着一颗地滑落。
现在这捧黄沙还在我的脚下,似乎只要我一弯下腰,就能重新捧起它,把它握在掌心,可——”
“你不想捧了。”
“恩。”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他不知道自己捧不住黄沙,是因为他想捧捧不住而心冷了,还是因为皮肉的萧索让他有心无力。
但他知道,他
的确不想捧了。
“顾太太,当黄沙尽数落向大地,当我不想再去捧它的时候,我才发现,这把黄沙就该落在大地上。”
江天赐抬头看曦末,眼底盛着佛家高僧才有的豁达和平静。
“能握住过黄沙,于我短暂的生命而言,已经是寂寞夜空里的一场火树银花。
我已经没有遗憾。
但对于剩下的,那些寥寥无多的时光,我想一个人回归到夜空,安静而从容地走向生命的终点。”
曦末沉默了许久,最终轻笑着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顾暮初是对的,离婚对江天赐和蒋多情来说,是他们能够拥有的最好结果。
“顾太太,别告诉她我去了哪里,也别告诉她我什么时候会死。”
“……好。”
“顾太太,再见。”
“江先生,再见。”
这一声再见背后,代表着他们再也不会相见。
当病房门再次被关上时,一滴眼泪无声地滑过曦末的眼角,她努力勾起嘴角,对江瑞昊承诺:“江伯父,我会让小情签字的。”
“有劳。”
曦末伸手,敲响隔壁的病房门。
房间里,负责看住蒋多情的护士张皇地抬起头:“谁?”
“夏曦末,蒋多情的朋友。”
“哦。”护士急冲冲地跑过来开门,“顾太太
,请进来吧。”
宽敞的病房里,蒋多情的一双手脚被软绳扣在床边的金属栏杆上,惊鸿和残雪各自站在病床的两侧,表情严肃。
“怎么了?”
护士小心翼翼地劝:“顾太太,您别靠得太近,江夫人的精神状况似乎不太对,黄主任已经联系精神科的医生过来会诊。”
“小情是不是精神出现异常有待确认,在这之前,没必要拿绳子绑着她吧?”
“不是的,顾太太。”护士急忙摇头,“我们绑住江夫人不是怕她伤到别人,而是怕她伤到自己。”
说着,护士指着蒋多情病号服上的大滩血迹:“江夫人不仅情绪失控,行为也很过激,她胸前的伤口被她扯到大面积撕裂,如果她再挣扎下去,会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