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湖水会带走我们的一切烦恼。
在城堡里上课的时候,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关注湖面。一想到二月底我将沉入黑湖底部,就觉得自己的胃已经开始抽痛。
不仅因为湖水,更是因为寒冷。
傍晚的时候,我走过稀疏的丛林,脚步声把藏在灌木里东闻西嗅的几只小动物吓跑了。我走到湖边,停下来看了会正从湖面上升的星星落在水中的倒影。我在这里停了好几个小时,只为了清理自己的思绪,跟头脑里的一些想法做斗争,终于将那些念头摒弃在发黑的湖水里。
这期间,人鱼就趴在湖边碎石上看着我。我不知道人鱼的纪年是如何计算,它四年前是这样,四年后同样如此。
我盯着这个家伙不断展开收回的鳍,只觉得它像毒草一样生长。
事情坏就坏在——这个时候,穆迪来找我了。
这是他罕有的主动联络我。
“我听听说你不会游泳,”他看了眼正泛着水波的湖面,“或许你需要一点帮助。”
逐渐暗沉的天色将树林填充得满满当当,我看着他藏在大半阴影里的脸,问道:“怎么,你要教我吗?”
“也不是不行。”穆迪冷静地说,声音听不出一丝起伏,“如果你能因此多掌握一项技能的话。”
“谢谢,不过不需要了。”我站起来,“我可不愿意在寒冷的冬天穿着泳衣潜下去。或许第二天我就会像波特一样躺在医疗翼。”
我俩在有杜鹃花的中庭内走了一会,最后坐在一条露天的走廊上。夏秋繁茂的葡萄藤已经枯萎,脱水的残肢悬挂在木架上,偶有暴躁的鸽子从屋顶后方飞过来,成群结队地与其他鸟类斗殴。
我突然想起许久之前的一个晚上,牧区里的那株葡萄藤——它今年的苦果已经结完了吗?
穆迪靠的我很近,他的身上暖呼呼的,将墙壁之间的风挡得严严实实。我盯着他那张布满疤痕的脸,从他的那只古怪的魔眼中观察我自己。
但是他却抬起手将我的眼睛蒙住了。
我挥开他的手,“如果你对面前的我有什么不满的话,完全可以遮住自己的眼睛。”
他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种冷硬的话,表情有一瞬间变得空白。
“抱歉,”穆迪盯着脚下的地面,“这不是我的脸,你知道吧。”说完,又用魔杖暴躁地敲自己的木腿。我就坐在原地没有阻止他的行为,只是缓慢地笑起来,“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个?”
“面孔对于我来说,或许并不重要,只要我能看清人皮下藏着什么就够了。”我捧起他的脸,“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即使你顶着这张脸,我还是认出你并不是阿拉斯托·穆迪,不是吗?”
他握着魔杖的手开始收紧,声音有些沙哑,“对,我还记得那时候你在为马尔福家的小子出头。”
“我并不是为了他出头,我只是有所承诺。”我温和地解释,“我答应过他,在他父亲遭遇审查的期间,我会保护好他。”
穆迪古怪地笑一声:“保护?他是什么小宝宝吗?”
“你不觉得他很像吗?”我反问。
“乳臭未干的小子。”他骂了一句,接着像是看见什么,站起来,“我不能陪你在这里待下去了,斯内普最近盯得我很紧。”
穆迪慢腾腾地走了。这时候天已经快黑,他的身上还粘着木架上的灰尘,一副晚年傲罗的寒酸样,和平时一样伸着木腿径直走进礼堂。
我也站起来,往礼堂走。
天花板上悬挂的蜡烛与热气腾腾的餐点将整个礼堂衬得昏黄温暖,斯莱特林最中间的那把椅子空着——那是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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