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头也舍不得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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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在天边只留下小半个身影,城门即将关闭,必须在天黑前赶到水西门。
晚市将开,凝香埋头快步走在人潮汹涌的朱雀大街上,不时警惕地回头看是否有小尾巴跟在身后。
不知不觉,这回在上京呆了半年,她这样的人竟然也做了场富贵荒唐梦。
好在梦要醒了,她很快又是谢氏最快的那把刀,只听命令,没有良心。
屋檐下的风铃脆脆地响了起来,她随声张望,满目高楼彩绘,高悬的彩旗随风飘扬,街道上香车宝马川流不息。
天色暗沉,前方就是巍峨耸立的城楼,城高百尺,竖石堆砌,众多北梁军士守卫,师傅已候在城门边上,一齐穿过水西门,佩刀打马南去,这场虚情假意的戏就可敲锣散席了。
想着这个,她干脆三步并作两步。
水西门近在咫尺,城楼守卫森严,无数卫兵身着甲胄,手执长、枪,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下方进出上京城的人群。
师傅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柳树底下,垂落的柳枝纷纷随风扬起,还是那身熟悉的黑纱,手腕挂着只蓝布包——那是她去年去如意坊前存在怀远坊相熟胡商处的随身之物,里头有她的佩刀与毒药。
街边的摊铺已早早上了灯,映得她眼底一片恍惚,她吐出口气,觉得自己好像都快忘了拿刀的滋味。
她回望最后一眼,心里突兀地生出些不舍,没想到那夜就是诀别,他们连话都没好好说上几句。
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今夜城外有焰火,不少人为凑热闹,赶在晚间出城。
她埋头加紧混入人群。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马蹄声大作,原本敞开的三道黑色城门相继被士兵阖上,一道道厚重的铁栓降了下来。
顷刻,城楼上的守卫增加了两倍,人群瞬间排成长龙,大伙儿纷纷指着手议论猜测起来。
“怎么了这是?”
“这天子脚下,难不成还有贼人胆大包天?”
“我看八成是有要犯出逃。今天是走不了喽。家去吧。”
……
凝香看着许多兵卒往城楼上奔去,心里“咯噔”一声,与前方的师傅默默交换了个眼神。
师傅将原本垂在肩头的黑纱遮上头顶,往斜后方一条岔路缓步走去,她随即转身,缩着脖子往旁侧一条街道疾走而去。
两人擦肩而过时,她压低声线,“老五已被裕安王控制,上京谍网当迅速隐蔽。”
看这架势怕是萧瑾那厮知道她逃了,这会儿怎么办才好?
今天肯定是出不了上京城了,往后几日,四面城门也会严加防守,轻易是闯不出去了。
罢了,先不想这个,当务之急是躲过这一夜。
那厮历来睚眦必报,被她骗了这半年,肯定恨不得抽了她的筋、扒了她的皮,少不得将这座上京城翻过来也要找到她,到时候她就尽可以领略一番裕安王府那座令人闻风丧胆的地牢的无限风光了。
埋头思忖间,她已胡乱拐过几条街,忽闻身后急促的马蹄声,她脚底急急一转,侧身拐入一条漆黑的小巷,躲在一只塞满杂物的竹筐后。
微微抬眼,亲眼看着裕安王的贴身侍林霖手握宝剑,率着大群亲卫自长街打马而过。
沓杂的马蹄声近在咫尺,她捂了眼。
好大的阵仗。
今晚不是要宴客吗?宴席不是容易有刺客吗?有刺客,不就应该让林大人寸步不离地守着吗?
夜幕笼罩,夜市上灯花缭乱,吆喝叫卖声阵阵。
凝香顾不上欣赏璀璨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