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日后她能力局限,她就自己安稳生活;若是仍有余力,她便尽力帮助那些在底层挣扎的百姓,办个共济堂,用从现代学到的学识和她的文字,留下一些她存在过的痕迹。
无论是皇帝,还是宫廷,都离她的人生规划差太远了,即便是摆在眼前,也只让她避之不及,生不出半分讨好谄媚的心思,比受了惊的鹌鹑更为安静,便是连康熙的脸都没怎么看清楚。
康熙身形高大,步子自然迈得也快,几步便进了内殿。他自然是看到了那小奶母被受惊吓的可人儿模样。明亮的灯火照耀下,他发现这小奶母比看上去年轻得多,甚至不像一个生育了子嗣的女子。似乎是受了惊的缘故,他觉得这奶母对他简直避之不及,方才在殿外惊鸿一瞥看到的温情和生动从她的脸上尽数敛去了,只剩下一双野鹿般明亮的暖棕色眼眸大睁着,将她的脸色都衬得有些苍白。
康熙站在榻前,垂眸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小阿哥。还未满月,小阿哥的眼眸已经完全睁开了,一双黑亮的瞳仁水润清澈,并不似康熙的凤目,倒有些像乌雅贵人的一双桃花眸。
“哟,小阿哥看上去可真精神,小脸儿白净的。”
梁九功在康熙背后打趣儿着,一边扫了那缩在墙角的小奶母一眼,心道里纳闷儿道,皇帝驾临来看你家小主子,难得有这种好心情和兴致,结果你闷不作声所在墙角装鹌鹑,这又是闹哪般?
心里纳罕,梁公公还是出声转圜道。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怎么着也不能败坏了主子的兴致。
康熙沉沉“嗯”了一声,垂头看着露着一只小胖手的小阿哥,心下有几分柔软。可旋即他皱起眉,余光扫过缩在墙角的小奶母,质问道:
“怎殿里就一个奶母?皇子身边应有两个奶母随侍,另一个哪儿去了?”
齐东珠猝不及防被讯问,一时像大学公共课摸鱼被老师点名儿的学生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才入宫第三天,哪儿能知道这随侍皇子还有什么规矩?就算有规矩,这也不是她安排的,一个底层社畜直接遇到公司老总的质问,她能回答些什么?
“…呃…我并不知道这规矩…”
她支支吾吾,心想我命休矣,正想要不先跪下再磕个头,看看能不能糊弄过去,而这时,榻上的比格阿哥却动了。
只见他仰起毛绒绒的小脸儿,“wer”地嚎出了声。一声绵长的哭叫荡气回肠,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康熙,都短暂地愣住了。
齐东珠更是呆愣片刻,目光投向了榻上裹在襁褓中的一团儿。在她的眼里,那小奶比正仰着毛绒绒的小脑袋,两只柔软的棕色耳朵上的毛毛都炸了起来,皱着一张小脸嚎得歇斯底里,声嘶力竭。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粗旷,全然不似平日里在齐东珠怀中那样奶声奶气,哼声绵软。倒真有了几分成年比格“垂耳大叫驴”的气势。
康熙离这小阿哥最近,近乎惊诧地看向这脸都憋红了,哭叫洪亮的婴孩。他不是没接触过婴孩,他的元后赫舍里氏血崩而亡,太子保成自幼丧母,被他养在身畔亲自照料,宫中这些年也诞下不少婴孩,光立住的也有九个,可没有一个能在不足月的时候就能哭得这么大声。
这孩子看起来还很小啊,怎么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康熙虽感到惊诧,但面儿上端住了一国之君的威严,眉头都不皱一下,抬眼看向那仍然在傻站着的小奶母。
他身旁的梁九功见那小奶母还动作踟蹰,一点儿都不开窍,不得不迭声催道:
“你这奴婢怎么在宫中听差的?赶紧来哄哄小阿哥!”
“哦!”
齐东珠收到允许,连忙身姿灵活地蹿到康熙身边抱起了比格阿哥,伸手呼啦小狗的头毛以示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