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河西南边的时候，与李祥林家是前后房的邻居。那次我挨了毛晓洁的捶，还是李祥林的老婆王桂花最先看到，跑过来救驾的。
李家有个老爷子，是和蔼的小老头，耳朵聋，看见谁都笑眯眯的。有一天，他在看一本没有了封皮的旧书，大哥就问是什么书，他笑嘻嘻地，慢悠悠地说：“嘿嘿，是水许船。”大哥回家问父亲，世上可有一本名叫《水许船》的书。父亲想了片刻说：“是《水浒传》吧。”老头年轻时是皮匠，后来改行种田了。老头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叫李祥林，在村里当赤脚医生。二儿子叫李祥敏，在黑龙江中苏边境当兵，去年回来探亲，居然带回来一个中俄混血的女朋友。小女儿叫李媚莲，长得出奇地好看，嫁给了沈阳知青宁照仁，第一批知青返城时，随夫一起去了城里。
李祥林的老婆王桂花，个子不高，五短身材，体态丰腴，脸色红润，看上去营养很好，是村里第一个穿的确良上衣和迪卡裤子的女人，是当年我的祖父当佃户时东家的后代。东家老太爷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王正元，二儿子叫王正举，可惜赶上了科举制度的覆灭。
王桂花就是王正举的大女儿。我家住在河西南边的时候，我的确见过郑书记去她家，但我当时觉得没有什么不正常。她的丈夫是赤脚医生，郑书记说不定是找他看病，或者研究村里的医疗卫生工作呢。李祥林虽然是赤脚医生，却中西医全懂，还有一些别的绝活。我家住在河西北边时，有一次我肚子疼，母亲请他来看病。他按了按我的肚子说：“里面全是蛔虫，都缠在一起，吃药都打不下来了。”就让母亲把一勺子豆油热熟，晾凉后给我灌了下去。豆油进了肠道，成了润滑剂，蛔虫们在里面直打滑，不一会就全都被我拉了出来。作为大队党支部书记，到赤脚医生家指导工作没有毛病。
可是，现在却到处传言郑书记在跟王桂花搞破鞋，还说得有鼻子有眼。搞破鞋在我们太平村不是什么新鲜事，村里的娱乐活动实在太少，除了公社的放映队会不定期来放场电影，县里的文工团偶尔来演出节目，其它活动，比如扭秧歌一类的文艺活动，打牌九一类的赌博活动和跳大神一类的封建迷信活动等，早就被取缔了。今年的电影还好，除了八个革命样板戏、战争教学片《地雷战》和《地道战》，以及前两年拍摄的《战洪图》和《青松岭》，又增加了去年拍摄的《春苗》和《红雨》两部歌颂农村赤脚医生的电影，以及反映海岛女民兵的《海霞》。影片虽然多了一些，题材却还是军事斗争和阶级斗争，导致河东、河西两伙孩童有样学样，整天学着电影里的样子打仗。
村里娱乐活动少，广大社员在农闲时没事做，搞破鞋就成了一个传统。有的人搞而不说，有的人说而不搞。搞的人身心愉悦，说的人也能意淫一番，从而达到悦己及人的目的。来我家串门的一些长舌妇们，就经常向母亲爆料这些事。我从小就耳濡目染，她们却以为我太年幼听不懂呢。搞破鞋的人显然做得都很隐秘，估计大都是夜深人静才摸到一起，完事也不声张，以至于我一直仅限于道听途说，从没有亲眼看见过。关老三却言之凿凿地说他见过，但不是社员，而是一对沈阳知青，地点就在大岔沟向阳山坡上的灌木丛里。后来，那个叫曹静的知青有一段时间疯了，整天坐在炕上，抱着一只枕头当孩子哄，过了好一阵子才渐渐恢复正常。村里的妇女们说，她是因为偷偷打了胎，受了刺激才搞成那样的。
郑书记和王桂花搞破鞋的传言，显然最早来自毛见枝。她们两家是隔壁邻居，平时关系就不太好，有一些鸡毛蒜皮的矛盾。前几年，毛见枝的堂哥毛见升被撤职，公社派郑红卫来接任书记，毛家人心里自然是不满的。看见郑书记这段时间时常来访李家，对李家多有关照，就更加心生怨气，觉得反击的机会来了。毛见枝不但到处散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