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开学,初三年级开始上晚自习,备战小中专和高中考试。所谓小中专,就是初起中专,是几个复读生和大多数应届生的首选目标,而我、姜小岚和其他几个有希望考上重点高中的同学,则准备参加高中升学考试。所谓上晚自习,其实不是自习,主要是各科老师讲习题。有时候遇到停电,就点上蜡烛,搞得教室里像礼拜堂。
吴学增老师为我们补习平面几何。他在黑板上画圆,可以不用圆规,徒手就能画得很圆,引得同学们交口称赞。上学期,吴老师教平面几何和代数,这学期他只教平面几何,宫水清老师教我们代数。宫老师梳着五号头,烫着大波浪,人又高又瘦,比她的丈夫高出半头。她的丈夫李玉成老师,教我的弟弟他们初一年级代数。也许是女老师的缘故,抑或是与姜小岚家有交情,宫老师不像其他老师对我那么热情,反倒对姜小岚很是亲近,这让我心里隐隐有一些不满。这几年,我被老师们宠惯了。
受教育资源限制,国家规定报考小中专的同学,不能同时报考高中,反之亦然。五月份,小中专考试开始,一些同学参加完考试,就不再来学校了。临近小中专考试前夕,学校请来照相馆的老林头给我们拍毕业合影。三年不见,老林头嘴里只剩下两颗牙了,因为牙龈萎缩,两颗牙显得又细又长,像猫的獠牙一样。我们来到操场上,背对着教室,十个女同学蹲在第一排,校长、班主任和七位任课老师坐在第二排,九个男生站在第三排,我与另外八个男生站在凳子上,是最后一排。老林头觉得队形不够好看,要第四排靠边的一个男生下来,坐到了体育老师李至善的身边。“大家看着我的手指头,别动,别眨眼睛,一,二,三!”老林头左手举着一根手指对我们喊道,随后右手一按老式照相机的气动快门,一张初中毕业照就定格在了大胶片里,我的初中时代也接近了尾声。
五月底,县教育局组织一次全县中考模拟考试,我在本校考了第一名,却在全县排到了三百名以外。形势非常严峻,县城里的省重点高中,本年度一共才招收四个班,其中一个文科班,三个理科班,每个班四十五人左右,共计一百八十多个名额。按照这个成绩,我们全校一个都考不上了。侯校长有些上火,要我们向张海迪学习,发扬拼搏精神,刻苦学习,再拼一个月,争取能考上几个,否则,全校刷光秃太寒碜。班主任和所有老师看起来也都很着急,而我的脑子里却始终是混混沌沌的,不知道考上考不上对我的人生到底会有什么重大影响。尽管如此,我还是在努力学习,争取不让校长和老师失望。
六月初,中考即将开始,宫老师带着参加中考的同学,乘坐长途汽车来到县城,住在县粮食局的招待所里。次日早晨,苏克素护河升起的薄雾,悄无声息地飘进房间,给人以置身清凉世界的感觉。我们吃过早饭,跟着宫老师抵达设在县一中的考场。第一场考的是语文,我很顺利地完成了考试。第二场是数学,考卷包含几何和代数,监考老师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头,个子不高,身体健壮,戴着近视镜,一副很严厉的样子。我正埋头专心致志地做题,忽听他怒吼一声:“把头转回去!”吓得我和全体考生浑身一颤。抬头一看,原来是有个学生企图回头偷看别人的考卷。数学考试结束,一出考场,我就发现有两道大题算错了。我把这事告诉给宫老师,宫老师跟监考老师认识,就走过去,跟他低声说了些什么。那个老师听了,闭着嘴摇了摇头。宫老师回来告诉我说,监考老师姓扈,叫扈庚龙,是重点高中的数学老师。宫老师安慰我说:“扈老师说了,错两道大题也没事,其它科成绩好,照样能考上。”我听了将信将疑。
中午返回招待所,走到大门前时,我看见门玻璃上像镜子一样映出了我们的身影,就下意识地端详了一下里面的自己,意外发现身后的姜小岚正看着我窃笑。我急忙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