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面前已过了明路,是内官监总领要娶的新妇,陛下谕旨一出,嫁阉宦虽令戚、陆二家掩面扫地,却是个顶好的出路。
而她,也不敢杀他。
杀了他,她出不了近百人把守的湖心水榭,脱籍之路也将水月镜花。
那郑元松睥睨着她,面上浮出一丝冷笑:“这就对喽,到底是自己的命重要。”
而后,她眼睁睁看着他的五指,从喉咙慢慢滑至肚腹,最后覆在她的肚皮上,慢慢的,轻轻的,五指合拢。
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的,将她的肚皮撕开。
刹那间,心儿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不停的扭动挣扎,哭嚎着:“云姐姐救我。”
“云姐姐!”
“救……”
郑元松的手掌在心儿完全被剖开的肚腹内不停搅动、掏抓、撕裂,血浆顺着他的五指殷殷流动。
郑元松浅浅掏了一下,握着手里的血肉,眉头轻轻蹙起,拿自眼前仔细辨认起来。
因月份尚小,婴儿尚不成型。
一团血红的肉,一根赤红脐带。
他却神采奕奕的观赏起来。
她浑身汗毛倒竖,冷汗濡湿了鬓边散乱的头发。
是了……是了……
宦官老而无子嗣,无所思更无所依,这是他一直藏在心底里的恐惧。
所以他不停的认“义子”,在一个“义子”死后,毫无悲伤,迅速换作旁人。
心儿不停的痉挛,仿佛失去了力气支撑,她不再尖叫,不再哭嚎,只是死死瞪着陆温的方向,眼神空洞,带着沉沉的怨气。
陆温死死的盯着面前鲜血淋漓的一切,将郑元松的模样刻进脑海。
他面色享受,在杀人的时候犹如登天极乐,心中并无一丝一毫对生命的敬畏,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的,他将那不足三月的婴儿血肉,囫囵的吞入了肚子里。
然后,舔了舔牙齿,笑容里带着饱餐一顿后的饕足。
这就是为奴为妓的她,她没得选择。
并非事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救得了盛飞瑾,救得了自己,却救不了与她朝夕一年余的心儿。
她的心头泛起悲凉。
世间事并非只能用法条律令、三纲五常去框束其行,权利才是人人追逐的东西。
因为有了权利,就有随时剥夺别人生命的权利,有了权利,就有了将别人的尊严,踩在脚下的权利。
她救不了她,只能为她报仇雪恨。
那只指甲大小的蜈蚣,随着她掷出去的棋子,迅速的爬进了郑元松的血肉。
而她从长赢的身上,也只顺走了这么一件毒物。
西蜀擅毒,那楚氏儿郎与毒物相伴想是少不得的,她上下其手一番,只为借此寻一物防身,只是不知那蜈蚣,毒性如何,几时发作?
既是长赢随身所携之毒,想来是用以防身的,若说,什么法子最好防身,大抵就是先下手为强罢?
所以,那虫子,大抵也是个毒物罢?
夜深雾重,正这时,外头有人敲门,声音清冽,淡然无波:“义父,丑时至,该回宫了。”
郑元松听了这话,淡淡扫了一眼跪在地上颤颤发抖的一众暗妓,吩咐道:
“拔了这些女人的舌头,丢进笼子吧。”
外头的人低低应是。
郑元松掀袍起身,打开门,长赢在外提了一盏灯笼,为他照着路,又问了一句:
“这位陆姑娘,是陛下亲旨的臣子妻,如何处置,还请义父示下。”
那郑元松撩了撩袖袍,淡淡道:“是个麻烦事,也不必带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