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背着箭囊的青袍少年,朗声脆脆,拱手应是。
语毕,秦无疏掸了掸衣角的灰,拱手又道:“谢大人,陆姑娘。”
陆温一愣,思及秦无疏入西屏郡,是因点作了太子伴读,他武艺高强,又常伴太子身边,太子微服私行,他抵作护卫,也是理所应当。
她拱手作揖,算作回礼:“小秦将军。”
四人垂默半晌,宋溪舟轻咳两声:“云栖妹妹,那本书……可否借本宫观阅几日?”
其实那书册装订极其不规整,粗陋无比,像是随意套弄了个书壳,便拿出供人观阅。
但只要有人翻阅上一篇,晓其文字热辣,无人不会面红耳赤,七窍生烟。
更何况……更何况……
这编排的,还是正儿八经的太子爷!
她一双清眸瞪得溜圆,磕磕巴巴道:“啊……这。”
他眉头一锁,陆温当即将怀中册子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宋溪舟接过书册,那双极漂亮的手指翻飞,一目十行,微微一笑,念道:
“芙蓉面,杨柳腰,汗光珠点点,发乱绿松松。”
他合起册子,打量了半晌谢行湛的腰肢,丝毫不觉文章不堪入目,反是会心一笑:
“不错不错,写的不错,老三近日文笔有所提升。”
原来那本《纵横江湖之谁主风流》,与这本编排太子殿下的读物,都是三殿下所著。
可他为什么会在话本子里,写每个见过他的姑娘,都难以自抑的爱上了他?
这得自恋到什么地步?
若说他风流多情,喜开后宫,采摘万花,便也罢了。
偏偏书中主角又纯情得很,知己间有恩义,朋友间有赏识,只对他那一见钟情的湖畔意中人,怀着深深的爱恋。
和他本人佯作风流,实则安分守己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
想到此处,陆温已是难掩笑意,明眸闪闪,唇角弯弯。
谢行湛沉着脸,负手而立,不停踱步,待殿下翻完了册子,问他:
“秦将军方才为何躲在暗处?”
秦无疏面露为难:“方才是殿下,说谢御史与陆姑娘看起来甚配,就躲在暗处瞧一瞧,意欲撰上一篇‘郎才女貌’榜呢。”
宋溪舟连忙捂住他之口鼻,讪笑:“都是闲暇时的玩乐,作不得真,作不得真。”
他清冷的眉目逐渐漫上柔光:“原来如此。”
太子十分和蔼,看了文章,未急未恼,并不摆东宫的高架子,反倒胸怀坦荡,包容万物,同他二人几句玩笑,就化解了方才尴尬至极的场面。
陆温胆子也稍稍大了些,觑了一眼殿下的面色,见其眉眼温和,鼻头一皱,很是委屈:
“殿下,为何……为何美人榜中无我?”
并非是她厚着脸皮要一个说法,只是借此探听看看,眼前的太子,待她这位远方的表妹,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他唏嘘道:“与云栖妹妹阔别十年,上回见你,还是个瘦骨伶仃的小娃娃!”
陆温恍然大悟。
十年前,她虽满七岁,身量却同五岁孩童那般低矮。
这十年间,想必他对自己的印象,便只有当年的那个雪人娃娃,又怎会将一个孩童排上榜单。
他虚虚一指,落到那处幽黑洞壁:“这不,本宫听闻西域摩罗大师的壁画,栩栩如生,夜间有复生之感,宛如妖魔破壁而出,特地来此观瞻一番,若真如传闻那般美艳不可方物,我还要撰上一篇画技榜呢。”
他顿了半晌,摇头笑道:“只是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复生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