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家庭的不睦,让她对自我的价值产生了极度的不信任,她从不相信自己会有成为故事主角的那一天,更不相信那泼天的富贵会如馅饼般从天而降。对她而言,能从天上掉下来砸到她脚边的,从来都不是馅饼,而是能把人砸得晕头转向、甚至要人性命的铁饼。
说到这儿,她的思绪突然如脱缰的野马,莫名地忆起小时候放学回家途中的一幕。
那是从树下经过时,被一只硕大的天牛如陨石般砸中脑袋的场景。
你能想象吗?当她以为是倒霉地被鸟屎砸中时,突然感觉到头上有一个巨大的多足动物在缓慢地往前爬。本能地用手一捏,却发现是一只肥硕的、硬壳黑得发亮的、长着长长斑马线似的触角的巨无霸天牛。
那一刻,她的惊吓程度犹如五雷轰顶。
“啊”的一声尖叫响彻了街边小巷,当时她只记得像发了疯似的用力想把天牛扯下来,结果那天牛的脚犹如钢索般死死缠住了她的头发,往下扯的时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好不容易扯下来后,她把那只硕大的昆虫如烫手山芋般往地上重重一甩,然后撒开脚丫子就往家跑,一边跑还一边哭喊着叫“妈妈”,那场景,简直刻骨铭心。
说起来也怪,叶璃如此惧怕虫子,却总是和它们冤家路窄。
还有一次放学的路上,同班男同学调皮地捅了蜜蜂窝,结果一群同行的男孩女孩都如惊弓之鸟般被蜜蜂追着满街跑。
叶璃由于过度害怕,跑得慌不择路,被路边的石子绊倒,门牙还被磕掉了一颗。
后来没过几天,上学的路上,又因为穿了一件黄色的绒外套,引来一只蜜蜂叮在了胸口绣的假花上。
那一刻,她的魂都差点被吓飞了。她这样一个循规蹈矩的孩子,连迟到都顾不上了,一边死死按住胸口假花上的那只蜜蜂,一边慌不择路地往回跑,最后还是楼下的邻居看到哭得泪如雨下的她,帮忙把蜜蜂打死了。
自那以后,昆虫这种生物,在她的心底留下了如墨般浓重的阴影。
无论是几只脚的昆虫,一旦现身,格杀勿论,绝不留活口。
然而,纵使儿时有诸多不堪回首的往事,叶璃依旧对那段时光念念不忘。
因为,在她的内心深处,唯有那段岁月才是最为天真烂漫的,那也是记忆中唯一一段父母毫无嫌隙相处的美好时光。
一家三口,蜗居在不足 35 平的陋室,爸妈同榻而眠,叶璃则独拥一床,睡觉时中间以布帘相隔。
同一个大院里,皆是4层楼高的灰色砖房。既无电梯,也无防盗门,家家都是普通木门。
每一层有 6 户人家,左三右三。每三户人家共用一个卫生间和厨房。房子虽小,生活拮据,但邻里见面都会互打招呼,相处融洽,年龄相仿的孩子们也都玩得兴高采烈。
那时的这种房子叫什么呢?哦,对了,叫做团结户。
父亲那时偶尔会出差,母亲上班的地方也颇远。90 年代,地铁尚未问世,公交寥寥无几,甚至连跨江大桥都不曾有。跨区上班,只能徒步转轮渡,再转公交,上一趟班,路途单程就要折腾两三个小时。
如此倒腾一天,回到家后,人早已疲惫不堪。
那时的叶璃尚不懂得母亲上班的辛苦,她只知道,只要一家三口团聚在一起,生活便是充满快乐的。
父亲会在闲暇之余,一边扭着屁股拖地一边跟着磁带里传出的音乐“泉水叮咚、泉水叮咚、泉水叮咚响”摇头晃脑地飙着男高音。
这副滑稽模样,常常逗得叶璃在一旁拍着小手咯咯笑个不停。而母亲则在逼仄的厨房里,为一家人精心准备着早餐,看着父女俩嬉闹,满脸都是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