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脑胀。
晚上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躺了会,吴涯之受伤的左手隐隐作痛,不知是不是因为疼痛,搅得她心里也有些不得劲,她怎么也无法再次入睡。
师姐也不在,她索性穿好衣服,点一盏灯火,推开门去,循着月光走向后山。
忽然,一个黑黑小小的身影猛地撞上她的侧身,两人不约而同地大叫一声。
还是那撞上她的小弟子先缓过神来。
“师姐别怕,我……哎,明日食堂打算做红烧肉犒劳大家,朱四师傅这深更半夜的就提前开始准备,说是不能误了时辰,耽误大伙吃肉。不想他老人家杀猪失了手,不知割错了那猪的哪根脉。血喷得到处是,你看,我身上都是,正要去洗洗呢。”
那小弟子果然身上沾满了血。
“吓着师姐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吴涯之吓得有些糊涂了,嘴里胡乱嘟囔着。
那小弟子挠挠头,飞快溜走了。
吴涯之扶着树干,尽力平息了下快要飞出来的心。
朱四师傅是负责食堂伙食的师傅,也在山上呆了几年,按理说,虽然达不到庖丁解牛那种程度,杀猪手法也应该娴熟无比了,怎么半夜杀个猪,还突然失手了呢?
她本想赶紧回去睡觉,可少年人的好奇又不断勾着她往后山走。
微弱的蝉声此时又好像在催促着她往前进,前方的月光也似乎更加诱人。
她嘴里默念着剑诀壮胆,还是禁不住往后山走去。
后山,院落里。
吴涯之踏进小院第一脚,就有些后悔过来了。
——一头猪惨烈地死在了院子里,血溅了一地,甚至还有血液在慢慢从它身上的刀口处渗出来,流向地面,场面实在有些血腥。
空气中混合着血腥味与猪圈独特的臭味,令人窒息。
\"吱呀——\"一道门开了,一位胡子拉碴的老汉从里面出来。
他眯着眼,打量了下吴涯之,然后开口:“我老喽,杀个猪下刀居然下歪了,不中用啦。”
像是自我慨叹,可又带着一种令人有些难过的歉意。
吴涯之不再说些什么,只觉得朱四师傅有些可怜,可她也确实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位老师傅。
她低下头,盯着脚尖,准备退出小院。
转身的一刹那,她狠狠地撞在了一人身上。
她吓了一跳。
嘴里要吐出的“抱歉”两字在灯照上那人时却完全忘掉了。
到最后只剩下两字:“大师兄?”
她大半夜到后山看老伯杀猪,一个转身撞到了她的大师兄?
如梦一般,偏偏师兄身上淡雅的香气盖住院里令人作呕的气味,这告诉她,她没在做梦。
她呆呆地定在那里。
周峙柏也盯着面前这有些瘦弱呆滞的姑娘,暗暗做好了抽剑的准备。
“大师兄?”那小姑娘继续嘀咕,倒像是只学会了这一句话。
她虽剑术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却连剑都没带,只挑了一盏灯。
她的周身,眼里,周峙柏并探不到一分一毫的杀气。
不,不像。
他悄悄把按在剑柄上的手松开了几分。
“嗯?”他淡淡应道。
仿佛被他的声音惊醒了似的,即使在如此昏暗的灯下也看得清楚,那姑娘脸色由苍白变得红润了些。
她冲他笑笑,匆匆忙忙跑走了。
而他并没再追赶她。
周峙柏注视着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才开口道:“师伯,那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