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宫?”
山遥离境时小,不是每条习俗都知道,但明显太子对此清楚得很。
风宿恒没有犹豫,上前一步对大神官道:“万万不可!”
没管大神官浓眉蹙起,风宿恒笑得和气,话里的意思却强硬:“说来话长,不如我们带上她,一同回宫面圣?”
洛尘赶到时,见朝谏殿外大场上,一人顶着烈日笔庭庭跪着。
在丹樨受了山遥的礼,洛尘看眼他身侧的戦星流,转头问一边侯着的御前侍奉张典:“怎么回事?”
张典低声道:“大神官在里面呢。”
洛尘便在檐下等,知道不让太子在外跪上个把时辰,绝迹平不了父皇那口气。
适才师父让人紧急传话,让他立刻去内城门,待问清原委要动身,又有人传他直接来朝谏殿。现在遥遥看着跪在下面的身影,记忆里的少年抽条疯长,如今宽肩窄腰,身姿挺拔,只怕比他都高了。
再瞧对方一身深蓝劲装,没了代表皇家的金玉长袍加身,只做平民打扮,却气质硬朗毫不逊色,即便一动不动跪在殿前,都透出沉稳自信,好像不管罚跪还是罚什么,都难不倒他似的。
洛尘又看向更远处。
一袭大红锦衣侧跪于地,这姑娘今日又行出格事,想必在此等候发落。
洛尘只觉恻然。
还有什么好发落?她早得了天大荣耀,去受那最苦的罪过。
站了片刻,陆续有九卿从当值房过来,除今日告病的司财,七人同列殿外。
为首的司文给洛尘见礼,待得内宣,邀洛尘和同僚进了朝谏殿。
九卿执掌各方国事,聚在一起只在每月初一十五大朝会上,这样把人叫全关门议事并不多见。
又过大半个时辰里面才见叫,传太子觐见。
坐在殿上的嘉和帝见风宿恒进门,行礼、跪拜,礼仪规整,找不到一丝错处,心情很复杂。
若活在民间,他必将这儿子吊起来打,用掸子狠狠抽,你认不认错认不认错?还跑不跑跑不跑了?
可低头看去,下面跪着的人早不是当年和他猛吵猛闹的意气少年。除了拦在殿外跪一跪给个下马威,真拿他一点办法没有——长子入了神宫,三子没了,除去这个,他还能把皇位传给谁?
太子消失的第一年,他一口气堵在胸口,天天和皇后吵,看看你生的好儿子!
太子消失的第二年,要不要派人出去找找?去找找吧?——半夜起的心思,又无数次按灭在太阳升起时大盛的金光里——他怎么可以昏头违背祖制?权当不孝子死外面了。
太子消失的第三年,是不是真死外面了?死了还是活着?神识没感应,那就是活着,可活着为何不回……无限循环中。
太子消失的第四年……他无暇他顾了,因为皇后死了!
直到此刻,嘉和帝才惊觉自己没有做梦。
以为一辈子再见不到的二子,正端端正正跪在殿中。
瞧身形陌生得很,再细看,长相又哪里陌生?
长子像娘,次子像爹,这小子眉峰犀利,双目英气,若非长得像他,怎会如此契合自己心目中顶天立地一国之君的神武模样?
大神官咳嗽一声,打破殿里沉寂,提醒久不开口的皇帝:“陛下,适才说的事?”
嘉和帝下巴微抬,示意大神官直接问。
大神官点头,倒不直接问了,对下面款款道:“殿下在外四年,让陛下好生担心……”
嘉和帝轻咳。
大神官改口:“当年殿下一走了之,让皇后娘娘操碎心。不知这几年,殿下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