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真一晚辗转反侧,隔日晨起,踌躇到巳时又去一趟太子殿。
门人道太子辰时离殿,不知去向。栖真之后又去几次,门口都只说不在。
暖宫那日投出去的色子都是六六六,便让她生出天大希望,梦里都是再次抱住小包子的喜悦。没想到接下来两日一无所获,那位太子殿下滑不留手,连色子都给抢走。
人遇到大风浪还可尽力挣扎破局,最怕漫长等待消耗人心。栖真度日如年,越等越心焦。
她终日眺望皇崖山方向,被无端生出的幻想折磨,到这日再等不下去。
旁人说只有皇族才能上山,她不能局限道听途说。封印什么样,山上的结界碰到又如何……但凡确认一个细节,都是对事情的推进。
为将来考虑,近日栖真佯装介意,晚上不再让蓝心近身伺候。这日天色暗后推说疲累早睡,紧闭房门,跨着篮子偷溜出萤蕊宫,凭记忆一路向北。
几日里在宫闱进进出出,栖真时刻留心,倒也发现一桩奇事。
这大容皇宫,白日各宫门口还有值守,到夜晚居然守卫皆无。
一路冷冷清清,殿宇飞檐若黑暗猛兽,若非偶遇几个提灯的宫人,真像走在一座黑影瞳瞳的鬼城。
世上怎有防守如此懈怠的皇宫!
之前套蓝心话才知,那各宫门前站的都是接客通传的侍从,宫里戌时后几乎无人会出自己住所,自然全宫无需派人站岗值守。
栖真不是不惊讶。
虽来此间不久,但她能体察出这个国家各种隐形的矛盾。
大容人充满了对神明的信仰,言谈举止温文尔雅。松懈的防务看似散漫,实则是骨子里高度的自律和安分守己。
在这样一个国度待久,似乎人性恶的一面都不会翻出水面成为社会问题。犯禁、偷盗之类的事在此更是根本不见踪影。
但问题是,这里的人真地全心向善吗?
那她遭受的罚跪、鞭打、差点赴死,又从何缘起?
栖真不了解大容,却时常折服于人性。
只要是人,便没有无对立面的善。大容又是如何做到把人性包容在全然向善而不设防的体制中,还能维持平衡呢?
若非眼下有事迫在眉睫,栖真倒想一探究竟。
一个时辰后,天色彻底暗下,只余天上弯月。
栖真独自走在阒无人声的宫闱,原本还算容易辨识的道路已然模糊不清,所有白日里的焦虑被成倍放大。
她敢夜探,便是料到这种情形,即使心里承受巨大压力也不敢打火,任上次走过的宫道像游戏地图一样在脑中展开。
有人说男人靠方位辨识方向,女人靠地标物。
栖真不是!她靠直觉。只要走过的路,她就有信心一键复制。
到了上次蓝心出示过腰牌的宫门处,三三两两的守卫正要撤下,栖真隐蔽在树丛里,觉得袖中偷来的腰牌可能是用不上了。
一直站到一众灯笼远去,她才快速闪进宫门。
门后便是烟冷炉香园。
森森衫林万籁俱寂,偶尔几声夜枭啼鸣,让人胆战心惊。栖真不敢走大道,只沿着大道方向在林中穿行。
遥遥见林子尽头拔地而起的宫墙时,发现门口还有宫人驻守。她估了下时间,知道自己脚程快,现下还不够晚,于是在林中悄无声息地坐下来。
她必须耐心等待。
栖真在林中蛰伏很久,说真的,同样是等待,她喜欢目标明确,伺机而动——比如现在;而厌恶被人晾在一边——比如太子给予她的“被动”。
白日心情喧嚣,此刻在乌漆嘛黑的树林里,她倒能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