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
徐公公看着二人背影,感慨万千。
赵姮的仪态本就大方,一头浓密的乌发垂在身后,昭示出主人充足的气血。缓下的步伐,洗去她骨子里的跃动,多出一分岁月的沉稳,尤其套在那身玄底金边的朝服里,更显威仪。
偶尔转头说话时,那双明眸神光飞扬,迎着晨曦的方向,像是蓬勃升起的太阳。
就是这也陛下,那也陛下……徐公公暗自哀嚎,只觉叫起来十分饶舌,趁着走路的间隙,赶紧揉动起唇形,紧密无声地锻炼起来,争取待会儿不打磕巴。
哎,在贵人面前伺候,需得时时精进技艺呐。
临上朝前,天子还在抓紧时间,与她作最后的分析预测。
“且不论武官,文臣大致分为两派。
“一派因循守旧,总爱将祖宗规矩挂在嘴边,但凡有革新之事,都要劝阻三思而后行,一个个都杞人忧天、顾虑重重,能给你挑出百八十条反对理由。”
“这群人以吏部尚书张梁为首,多是大姓出身,彼此关系盘根错节,互有姻亲,在朝中的势力算得上是根深蒂固。”
赵姮点了点头,听天子的语气,这些人只怕给他添了不少堵。
“另一派则求新求变,积极努力地表现自己,希望争取到更多的机会,施展自己的才华。”
奇怪的是,提到这些更容易成为自身助力的臣子,天子的态度也不见得有多热烈:“他们之中,位置最高的是户部尚书曹彰,是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只要与他们本身没有太多利益冲突,便乐于向孤展现拳拳效忠之心。”
赵姮对这个名字偶有所闻,脸却不太对得上号。
昨日远远地在阶上瞧见过,知道是坐在前列的,后来发声与天子相抗衡的人里,似乎没有他的影子。
“你的意思是……”赵姮道,“张尚书会和昨夜一样,继续在朝上出言阻止;而这个曹彰会支持陛下的决议,不说声援,至少是会保持沉默的?”
天子却道:“不,恰恰相反。”
“怎么?”
“张梁可能会犹豫要不要继续反对你,而曹彰一定会想方设法地阻止你。”
“为何?”赵姮微微皱眉,“你不是都说了,张尚书是个老古板。”
“正因为追求的是社稷朝纲的稳定,张梁才更希望在孤死后,帝位能够顺利地过渡到下一位君主手上,不要有任何的波澜。
“这也是为什么,阿尨出生后,他会接连不断地上书,请求孤早立储君。对于他们这样的人而言,谁坐在那个位子上并无太多所谓,只要不生出乱子,他们的家族总能占据一席之地。
“张梁以为,单纯是后宫现在唯一的皇子,还不足以确立阿尨继承人的地位。要是他突然有了个兄弟,孤又一时顾及不了、撒手人寰,就又会掀起纷争,不如早些定下储君,按部就班的好。”
“哪怕叫我有了摄政的机会,也非要这个名分?”
答案很残酷,很现实:“在他眼里,你只是一个公主。”
还是一个从未牵涉过朝廷大事、没什么威望的政治新手,到了朝堂上,他有一千种法子架空她,倒没那么急迫地对付她了。
张尚书是很正统的人,立储的优先级比对付一个无知妇孺要高得多。
反而有她在旁边看护,三皇子在宫中也能多一重保障。作为交换,让她挂个名头垂帘听政,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听起来是有利于我,”赵姮冷笑一声,“却叫人很不爽快。”
天子知她性情刚烈,爱憎分明,才要劝这一句:“为君者,不能光凭自己的喜恶决断世事,讲究的是一个平衡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