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乖巧懂事的孩子,顺利博得了羲和玄女的青睐,并在文帝逝世后成功登上皇位。
及至亲政,他又恰好遇到的是年事已高、有心无力的玄女陛下,顺利从对方手中接管了朝政。只他那时仍尽心尽力,扮演自己的孝子贤孙,一直到送羲和玄女寿终正寝,才卸下自己的假面,暴露出本来的性格。
他逆反一样地毁去了羲和玄女定下的许多规矩,更把后来的玄女撸了下去,打压神庙一方的势力,甚至大张旗鼓地改信和扶持别的宗教,将羲和一手带起的玄女教打压下去,逐渐沦为边缘教派,只能在深山老林里清修。
羲和玄女消失前的武帝,和消失以后的武帝,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他性格中暴虐的一面被释放出来,变得独断专行,不听人言。
但这种性格同样贯穿在他对外征伐的过程中,周武帝在位的五十年,大周的版图向外扩张了好几圈,几乎奠定了大周的疆域,后代君主没有一个超越过它的面积。
孟太傅原以为,赵姮就算不喜欢这个人,应该也会欣赏对方在开疆扩土上的野心和决心。
奈何她的话完全超越了自己的预期,甚至令人摸不着头脑。
“啧,”提起这人,赵姮仿佛见到了一块怎么也铲不掉的难看污渍,“一个懦夫。”
“什么?”孟太傅怀疑自己的耳朵。
“一个荒诞可笑的小丑。一个虚伪懦弱的烧火工。”
除了烧火工能听懂出处——据说周武帝为胁迫文官改史,故意烧毁了宫中的典藏——剩下的几个词孟太傅可谓是闻所未闻。
偏偏赵姮只肯给答案,不肯说原因。
再追问下去,孟太傅都觉得自己抓着几个莫名的形容不放,也有些可笑了。
他摇了摇头,只觉得这个学生比她幼时更加离谱了。以前只是应付功课胡乱抄书,现在已经升华到胡说八道、信口拈来了!
但是狂妄自大、我行我素,比起毫无主见、任人捏圆揉扁的面团相比,还是要好太多了。
孟太傅看着这两个学生,心想:若两者的性格能中和一下多好?哪怕是颠倒过来也行啊。
教完新的一课,小皇帝被留在屋子里写功课,赵姮悄无声息地跟上孟太傅的脚步,并在拐角处拦住了他:“太傅大人,学生近来翻阅章奏,留下诸多不解之处,思来想去,只有这一种开解之法。”
她难得做出一副正经姿态,向着孟太傅长拜:“请太傅教我。”
孟太傅唬了一跳,几乎以为她又要作弄自己。
但最终师者心态占了上风,连忙虚扶着让她起身:“玄女陛下这说的又是什么话?以朝堂论,您是玄女,微臣是学士,您于朝政上有疑惑,臣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师生论,您是学生,微臣是老师,答疑解惑是师者天职,您若愿学,微臣自然倾囊相授。”
“既如此,便请老师移驾一步吧。”
赵姮一心想叫国库丰盈,才能留出更多余财,做自己想做之事。攒钱有如蓄水,一曰节流,二曰开源。
如今她在节流之事上,多有收束;然而到了开源,就颇多困扰了。
“国库的源头,是赋税;赋税的源头,又是民财。我想要开源,就意味着要多收税,然而民间苛捐杂税本就名目繁多,再加税,无异于竭泽而渔。”
孟太傅点头:“陛下说的是。真正的开源之法,并非巧立名目额外加税,而是轻徭薄赋,让百姓有休养生息的机会,藏富于民。
“就像是一汪溪水,挖空它的源头,所取之水也不过方寸。然而它若是一片汪洋,哪怕只取百分之一、千分之一,所获亦是另一片汪洋。”
“如此说来,应当先减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