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满百天的黄庚拼力挣扎,却无济于事。不一会儿,就没了气。
好在夭折前,他认出了那个男孩。
谁能相信,男孩正是前任县令唐顺!
唐顺暴死,是黄庚和伯父黄士澄做的手脚。
俗话说:无仇不成父子,上
辈子欠的债,下辈子也脱不过。
一从噩梦中惊醒,黄庚便下了狠念:等征缴完军粮就去伯父家,找机会弄死那个男孩,不,是再世为人的仇家唐顺。
而此刻,老僧似乎洞窥了他的心思,双手合十说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冤冤相报,何时能了?”
“老秃驴,你闭嘴。五年后,本官会出生,不死又怎会投胎?我一定要查到害我的凶手!”
黄庚又扯断一片怀梦草的叶子,第三次进入了梦境。
这次,他回到了县衙——不是大摇大摆地走,是被众衙役抬回去的。
只听“咣当”一声,黄庚被扔上了床榻,他想骂,喉咙却像被堵死一般发不出声。
费了好半天劲,才勉强扭了下脑袋,正瞥见了摆在案头的黄历。
看日子,当是今天,是在离开落霞寺之后。
究竟出了啥事,脖子上怎会有血?不待黄庚想出名堂,恍恍惚惚中,师爷胡历、王捕头和县丞已围到身边嘀嘀咕咕起来。
县丞说:“看样子,是没救了。”
王捕头接茬:“那咱们该咋办?”
胡历阴恻恻一笑,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有他在,咱们到死都是副职。
如今,军粮已经收缴完成,只要送他归西,那升官发财的就是咱们仨。动手!”
狠话出口,三人下了死手。
一个掩鼻捂嘴,一个摁脑袋,一个掐脖子,眨眼工夫,黄庚便魂魄出窍,圆睁双目蹬了腿。
“你们这帮狼心狗肺的混账东西,竟然敢杀本官!本官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惊叫醒来,黄庚顿觉裤裆里湿漉漉一片。
胡历讪笑凑近,赔着小心问:“大人,谁想杀你?”
“是、是……”黄庚惊恐万分,慌忙从衙役手中抢过朴刀,狠狠刺进了胡历的心口。
捕头大惊,呆立当场,
黄庚拔刀又捅。
见此阵势,众人以为黄庚中了邪,撒丫子就跑。
说来也活该县丞倒霉,被众人撞得里倒歪斜,脚下一软摔趴在地。
黄庚跨步追上,抡圆朴刀砍了下去!
三条人命,就此呜呼。
黄庚提着染血朴刀,凶神恶煞般戳在了老僧面前:“去你的狗屁天道,本官的命数本官说了算,天又能奈我何?”
“无惭无愧,无羞无耻,便是畜生;贪心炽盛,毫无厌足,便是饿鬼;丧尽天良,无恶不作,便是地狱。”
说着,老僧从黄庚怀里取出了怀梦草,“善与恶,草与刀。心怀慈悲,刀如草;杀念起,草如刀。”
“老秃驴,你念念叨叨有完没完?”黄庚刀身一抬,架上老僧的脖子,意欲逼他悉数交出香火钱。
谁知那把明晃晃的钢刀竟柔软如草叶!
惊诧之际,就见老僧指捏草叶,蜻蜓点水般触向他的喉咙。
杀念起,草如刀,老和尚要破杀戒!
杀机骤降,黄庚终于明白:真正要取他性命的,是近在咫尺的老和尚。
师爷与捕头已死,众衙役已作鸟兽散,再无人能救他。绝望之中,只听一阵朗笑撞入了耳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黄施主,轮回由此始,万劫不复的三恶道正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