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昕是个守时的,申时过两刻时,真的带着变身符来了。沈晔这边也早已经把藏原主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就等沈昕的符来。
江泠月眼看着兄弟俩贴了符变身,不得不承认沈昕的符箓道造诣的确不错,这障眼法有水平,连她都觉察不出异样。
确认完变身咒没问题,兄弟俩就分头去各自房里守着,江泠月则换上了套问沈晔要来的男装,去了稺子坡。
日近酉时,金乌西沉,霞光盈天,江暮晚的被挖开的坟狼狈地晒着橙黄的暮色,墓碑的倒映被夕阳在空棺里拉得很长,仿若真有人躺在棺里。
这一幕撞进江泠月眼底,让她心生恻隐,胸口处也传来莫名的悸恸,这像是身体原主人的感觉,看来在她来之前,原主是很喜欢江暮晚啊……
罢了,不管这坟是真是假,既然是自己挖开的,让它就这么晒着,总是不妥。也不知道接她的轿子什么时候来,江泠月想着干脆把这坟填好。
稺子坡这里不好动灵力,江泠月就撩了袖子手动埋。这真是个体力活,她不是很爱干体力活,所以有一搭没一搭地埋埋停停,也快干到半夜。
这点活计当然不至于累着她,就是衣袍上都沾了泥土。等她把坟彻底填好,望月观时,已近子时。
子时,也是个阴阳交替的时候,软轿出动了。
最先到的是沈昕的轿子,他扮作郭令,早前就在府上都吩咐过,“他”今日不适,要早睡,让府上所有人都别来打扰他。
郭令作为郭府大老爷,自然说一不二,所以从酉时一直到子时,房里真就只有沈昕一人。
眼见阳光彻底从窗里消失,黑夜如水压下来,沈昕开始忍不住害怕。他甚至有些懊悔,自己真是叶公好龙,之前满心想亲眼看看乱葬岗上的青楼是什么样的,可真能见着时,又……怕起鬼怪来……
哎,说起来,他总是被两个哥哥保护在羽翼下,都没怎么和鬼怪直接面对过,就连之前上战场当巫医,也一直在大后方待着……
随着夜色愈发深沉,他的心跳的飞快,双眼紧盯着小窗旁边的那堵白墙,在郭令的记忆里,那顶由绿皮蛤蟆精看着的软轿,就是从这面墙穿进来的。
他不住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双手凑得很近,紧张地抓住沈晔给的那条红绳,脑中不停自我打气:“别怕别怕,没什么诡异的,江姑娘说过了,不过是两只蛤蟆妖而已……”
子时的打更声梆梆响起,有了人声倒让沈昕松口气,哪知道,就在这时,窗边的墙壁,那砖头砌成的墙壁,忽然如液体般融化了!
沈昕那正准备松的半口气,刹那卡在咽喉中,瞪圆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直往地上淌的墙壁!
“只是蛤蟆妖,只是蛤蟆妖而已,别怕别怕……”沈昕头脑中狂念,甚至忘了呼吸。
一只苍凉地只剩白骨的手从墙壁探进来,然后是一根胫骨,接着是两排青紫挂着碎肉的肋骨,最后是两个空洞洞的眼窟窿……
竟然是一具会动的白骨进来了!长着霉斑的肩骨上还扛着根红漆轿杠,在它后面,跟着的是一顶软轿!扛轿的不是蛤蟆妖!不是蛤蟆妖!!
沈昕所有的心里建设顿时崩溃,刚才没送出来的半口气在他心里的崩塌中彻底走岔了路,愣是堵了他的呼吸,让他两眼一翻,两腿一蹬……晕了。
轿前的白骨放下肩上轿杠,走到床边,摘了腰间的墨玉腰牌,细细比对。
郭令房间太小,轿后的白骨卡在墙里,不爽地催促:“怎么样?人对吗?让他快上来,我被卡着快散架了。”
“人是对的,但是他晕了……”核对腰牌的白骨用指骨摩挲下颌骨,发出刮沙沙的声响,“你要过来帮我给他搬上轿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