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泰四十一年年底,嘉泰帝的生母、皇太后因病薨逝。
皇家丧期三年,六皇子本已及冠,因此耽误了大婚之藩,婚期推迟至嘉泰四十五年;而民间默认国丧一年,温谣与孟崛的婚事原本定于嘉泰四十二年秋,也被押后至嘉泰四十三年暮春。
朝堂上,一直暗潮汹涌。
嘉泰三十九年,时任户部尚书的叶者亭入阁,并加封太傅,太子党一片大好;但嘉泰四+一年年初,辽东宕尔桥之战大败,主张经营辽东的太子党收到重挫,叶者亭被迫退出内同,并调任礼部尚书,同年底,又逢皇太后薨逝,太子失去最大的靠山,三皇子齐王一党更加蠢蠢欲动,双方的争斗更加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嘉泰四十三年,辽东局势进一步恶化,叶采薇关心天下大事、也关心叶渚亭在朝堂上的安危,几次与叶渚亭详谈,都被叶渚亭温言转移。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是阿签从小教你的话,能被你一直践行至今,阿爹很欣慰。只是采薇你既没有居庙堂之高,也非处江湖之远,朝堂上的事实在太复杂,你的忧心忡忡并不能起到文际的作用,
反而为你自己平添烦恼,属实没有必要。"
叶渚亭这样劝她。
温谣不止一次发表过对叶采薇的美慕,谁不想有一个像叶者亭这样,学识广博又谆谆和蔼的父亲呢?何况叶者亭风姿隽爽貌比潘安,放眼整个京城官场无人可出其右,就算是天下男儿,也难有可以与之
匹敌者。
就是这样一个挑不出毛病的男子,又偏偏对亡妻一往情深,如今他已年过四+,仍旧风姿卓然,眉眼深邃内敛,眼角深深的桃花纹,就算是在严厉批评人的时候,也自有一番风流。
叶采薇讷然。
“温谣的婚事在即,你与她从小要好,原来三天两头就想往温府跑,”叶渚亭眼角的笑意更深,“把你关心朝政的心思放到温谣身上吧,阿爹不用你担心。”
后来,叶采薇回想起,那也确实是她最开心最自在的一段时光。
年多的坚持,容津岸总算被她拿下,两个人秘密的恋情跌跌撞撞,她虽然时常略感委屈,但绝大部分时候沐浴在甜蜜中,觉得人生多了许多从前没有的乐趣:而同时,她也是温谣和孟崛感情的见证
者,看着他们从相识相恋到如今修成正果,好一番美满甜蜜。
婚期将近,温谣又期待又紧张,自从被叶渚亭劝说后,叶采薇更是几乎日日都去温府上陪伴准新妇,和她一起忙着婚礼的筹备,与她说不完的话。
有一天,诸事皆顺,温谣突然把叶采薇拉进了闺房,所有伺候的仆妇婢女们都出去,房门紧闭,只留两个姑娘。她们脱了鞋上.床,缩在床角,像两只满怀松果的松鼠。温谣神神秘秘,从几叠软枕的最里处掏出了一样东西,拿给叶采薇看。
温谣的小脸红成了苹果,熟透的那种。她手里攥着的是用上好的软绢包着的几册,金栗笺的册封,仿南唐澄心堂的册纸,册上所画,尽是搓粉转朱的旖旎之景,活色生香,栩相如生。
温谣又打开绢布,摊开册子看了一眼,小松鼠像是被蛰了一下,连忙缩回来,用另一只手将册子上的内容全部捂住,张着眼睛道:
“昨晚上睡前,阿娘偷偷塞给我的,我就看了一眼,赶紧收起来。”
其实,叶采薇和温谣都并非对男女之事完全懵懂无知。否则,嘉泰四十一年时,她们两个也不会 听勾栏瓦舍就变了脸,嘉柔公主稍稍煽风点火,就女扮男装亲自跑到青楼闹人。
不过……隐约知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细节又是另一回事。
几乎同时,叶采薇的脸也灼灼发烫起来。
手脚有些无措,尴尬的沉默里,她终于提起嗓子,哽了哽喉咙,哑着哑着小声说:“你……你收起来,就为了专门等我,一起看吗?”就好像小的时候,两个人之中有一个人灵机一动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