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痛深刺入胸膛,阿南再也忍耐不住,眼泪扑簌簌便落了下来。
设想了这么久的一刻,她却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形、这样的局面,梦想成真。
抬手捂住脸,她呼吸颤抖,在这微冷的初秋海上,每吸入一口气,都似让胸臆疼痛万分。
不愿让公子看见自己的绝望悲恸,她转过头去,声音低哑:“好,我知道了。”
见她没有回来,他的声音沉了沉:“那你……还不回来?”
阿南死死地握紧手中篙杆,紧得手上青筋如同抽搐痉挛,与她心口的疼痛一般刻骨。
她很怕。怕自己一回头,实现了梦想的代价,是付出绮霞的命。
收到件漂亮衣服就乐不可支招摇过市的绮霞;喝醉了酒拉她对街上男人评头论足的绮霞;宁愿在屈辱折磨中死去也不愿出卖她的绮霞……
那么辛苦才看到幸福曙光的绮霞,若再犹豫下去,她的人生就要被掐灭了。
而,要掐灭绮霞的人,就是她的公子。
为了他的仇恨、他的大业,百万顺天民众、黄河无数灾民都只换得他轻轻一句“九泉瞑目”,绮霞又怎么可能得到他的半分怜悯。
她慢慢摇了摇头,抬起手,狠狠擦掉自己脸上的水珠。它们顺着脸颊滑落,那么咸涩,根本分不清是海水还是泪水。
她抓起船篙在水面一点,借着水势往前疾冲,箭一般刺入了黑暗的海面,向着绮霞所在的方向而去。
“阿南!”她听到公子在她的身后,迟疑的呼唤。
海浪声那么大,却压不过她胸口澎湃的血潮。她抬手死死扯着风帆,不敢回头。
她怕自己一回头,这不顾一切冲向绮霞的勇气,便会消弭在公子那凝望的目光中。
以至于,她不敢回头不敢回应,只死命扯着风帆,向前而去。
眼见她就要驶离视野,竺星河再难维持一贯清雅高华的举止。他略一迟疑,不由跃上旁边另一艘船,便要划开海浪,向着阿南的小舟追去。
谁知,他的船尚未划出海港之际,海上忽然有震天动地的声响传来。
海波剧烈动荡,浪潮几乎要将他们的船掀翻。
船只停靠的码头有轰然亮光燃起,随即火光冲天,码头大半的船同时燃起熊熊火焰。
敌袭!
阿南扯住风帆猛然转向,朝炮弹来处看去。
黑暗的岛上已响起尖锐哨声,发出警报。
众人在海上之时早已习惯,因此并未亮灯,而黑暗中早已有守备哨兵冲出,向着码头而去。
只听得轰隆声响不绝,无数火炮向着岛上猛击。这一次的目标,是岛上刚刚修整好的屋舍。
地面震动,海面掀起巨大的波浪,重重拍击在他们的小舟之上。
阿南的船去势被阻,船身又太小,差点被激浪卷入。无奈之下,唯有用力一拉船帆,借着风势顺潮头逆回,险险避过巨浪的同时,也被逼回了码头。
只见被火光照亮的码头上人影聚集,海客们已经迅速冲至码头。
半夜从海上折返,如今他们一帮人都刚进入酣睡不久,但习惯了枕戈而眠,一惊醒便立即察觉到了敌人来处。
众人的目光从燃烧的船上扫过,落在码头边的竺星河及海上的阿南身上,都是茫然不知发生何事。
冯胜声音最大,在混乱中只听他大嚷:“这么猛的火力,朝廷鹰犬来了?”
“不,看座船的标志,是邯王。”庄叔恨恨地放下千里镜,道,“看来他们早已在海上设好埋伏,要等我们所有人聚在岛上之时,、将我们一网打尽!”
“邯王?”众人顿时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