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轻声呼唤。
秦王政掀帘而出,看了一眼停在学宫外的弟弟订制版驷马高车。
“这小子跑的倒快,不乘孤车,非要先行。”秦王政一边小声抱怨,一边搭上赵高的手,缓缓下车。
赵高轻笑着,小声道:
“在内,王上和长安君兄弟情深。
“在外,王上是君,长安君是臣。
“长安君不与王上同行,是在向那些贼人表态尊崇王上啊。”
自从猜到王上对长安君有近乎无限的容忍度之后,赵高口中的“长安君威胁论”就变成了“长安君好好好”。
秦王政如往常一样开心地笑了起来,连连点头:
“最爱寡人者,吾弟吾母也。”
赵高会心一笑。
他能感受到,王上对他越发宠信了。
“好字!”将要进入正门,走过木匾的秦王政又折返回来。
对着以新秦文写就的“章台学宫”,称赞不已:
“横平竖直,外拙内巧,疏密适宜。
“线条圆润劲挺,粗细均匀。
“能将笔划甚少的新秦文写出圆浑厚重之感,当真难得!
“去查查此何人所书,带来见寡人。”
赵高连应声带附和,望着王上如获至宝的眼神,下定决心。
[高要练字!]
君臣二人步入章台学宫。
当日下午。
以嬴成蟜为首,李斯、张苍、顿弱、姚贾……等合计二十一人,成为有官身的章台先生,俸禄六百石。
章台学宫之首亦称祭酒,由秦王政亲自任之。
章台先生不需经过官府,可直接面君。
章台祭酒每十日莅临章台,评审先生授课,考教学子课程。
当夜。
至东的齐国铁花在至西的秦国绚烂。
嬴成蟜双目倒映璨星点点。
少年所担心的秦国贵族群起反对,罢工抗议没有出现。
这间由王、相,合谋打造的章台学宫,并没有引起秦国贵族的足够警惕,甚至于警惕都欠奉。
他和师长、兄长、母亲、李斯、姚贾等人讨论原因。
众人认为最大的可能,就是贵族压根没想过章台学宫会对自身地位造成冲击。
齐国稷下学宫造多少年了,对齐国贵族有影响吗?
影响微乎其微。
这个时代官位不是选拔,不是内定,而是明目张胆直接定。
识字者就能做官吗?
谁允许了?
要不你就生在贵族之家,要不你就去给贵族当门客,要不你就让名声大噪传入列国王侯之耳。
这三种做官方式,平民百姓能选择的只有给贵族当门客。
而当门客能出头者少之又少。
著名的战国四公子平原君赵胜门客三千,出头的只有一个毛遂。
连投在平原君赵胜麾下都如此,更不用说投在赵胜权势之下的其他贵族了。
辩者姚贾大胆猜测,贵族们或许对章台学宫建成乐见其成,认为这是给他们提升门客水平,提供优质奴仆。
此言一出,场间为之一静。
各人细思之下,又觉得不无道理。
秦王政赞许地看了姚贾一眼,半是自嘲半是嘲讽地道:
“异位处之。
“无论如何看,这学宫建立最不利的都是寡人。
“这可是违背了历代先君皆奉为圭臬的商君之法啊。
“这些一直想要废除商君之法的‘忠耿之臣’们,或许喜闻乐见,以为这是废商君之法的先兆吧。”
堂上无言,会议就此散去。
真相到底如何,嬴成蟜不知。
他只知道,章台学宫成功立起来了。
立的时候不搞事。
再想推倒,可就难了。
兄长、师长,还有他这个竖子同心协力。少年伸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