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大了,思维远不如从前灵活,却也愿意抓几个身边的奴婢陪着玩一玩,好打发打发时间。
兕子到的时候,太上皇刚赢了一局棋。
小萝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也不要松萝给擦汗,一股脑儿钻进了她阿翁怀里头,搂着那把白胡子不撒手了。
太上皇有那么几根胡须扯得生疼,也不吱声,由着小孙女随意折腾,还剥了个相橘笑眯眯递过去:“跑累了吧?瞧这满头大汗的,你吃橘子,翁翁给你擦汗。”
兕子望着面前人的白发白胡,又摸到他手上粗糙的老茧,头一次对“衰老与死亡”有了切实的感悟。
她接过柑橘,掰开一瓣,塞入口中。
又酸,又涩,熏得人都要掉下眼泪来了。
太上皇早就瞧出兕子的情绪不对劲,却不点破道明,而是慢吞吞重新摆好棋盘,笑问:“要不要跟翁翁杀两局?你赢了,可以跟翁翁提个要求。”
兕子终于来了些兴致:“翁翁,什么事都会答应兕子吗?”"只要翁翁能办到的,都随你!"兕子点点头,这才不舍地退坐到案几另一边,很快就全神贯注与太上皇对弈起来。
一局棋终,兕子堪堪险胜。
太上皇抚着胡须大笑:“好孩子,说吧,想要翁翁送些什么给你?”
兕子抿了抿唇,一脸期待地请求:“我听人说,翁翁就快要搬进大明宫了,兕子想跟翁翁一道住些时日,可以吗?”
……
掌灯时分,廊庑下的六角白帽宫灯点亮了漆黑一片的夜空。
李二陛下将女儿从大安宫一路抱回两仪殿内,解下披风烤了烤手,这才笑着问:“怎么忽然想起要去大明宫住了?”
兕子乖乖坐在月牙凳上,由着李世民给她用热帕子擦干净手指。“翁翁的大明宫崭新又漂亮,兕子要有福同享。耶耶,你也想一起去吗?”
李世民被逗笑了,摇摇头道:“阿耶可不去。”他跟太上皇也就是这一两年关系才有所缓和的。其中缘由,李二陛下也知晓:一是因为兕子从中牵和;另一半则是因为太上皇看到青雀走歪,联想当年之事,意识到了自身的失德。
昔年旧事,就像一笔翻不完的糊涂账,他们都不欲再提。
只愿互相保持距离,各住各的,逢年过节聚在一处阖家团圆,便是最好的相处方式了。
成年人的世界里,有太多的衡量计较,犹犹豫豫。都没有必要告诉兕子。
今日天晚了,李世民嫌外头风大,便要兕子宿在两仪殿。内殿有一张特意为她打造的梨花木小床,就贴在龙床边上,隔着一道床帐。须臾,外厅的宫灯——熄灭,只留下内殿四盏壁灯。
李世民如从前一般,随手取了册坊间寻来的志怪读物,坐在兕子床边,开始给她讲故事哄睡。可小丫头今夜却有些睡不着,睁圆双眼,扒拉着书册放到一边:“我想跟耶耶说话,不想听故事。”
李二陛下以手做枕,和衣躺在女儿身侧:"行。你说,耶耶听着呢。"
兕子想了想,侧过身团成一团,倚靠在李世民肩头。
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不好意思道:“耶耶和阿娘一定要陪着兕子慢慢长大,等兕子长成一个力大如牛、顶天立地的大人了,再慢慢的,一起陪着耶耶阿娘变老….”
"所以……所以….…"
"耶耶要等等兕子,慢一点,再慢一点变老呀。"
小萝莉说到这里,已经忍不住打起了哈欠,伸个懒腰蜷在李二陛下肩头,就这么水灵灵地睡着了。
李世民侧目,深深凝望着女儿的睡颜,哽咽着无声应道:“好,耶耶答应你。”
他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唯恐眼红落泪,叫兕子瞧见了,又该笑他是个性感的爱哭鬼。
……
李二陛下的感动没能持续太久。
次日下朝归来,张阿难就贼兮兮地冲他挤眉弄眼:“陛下,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