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秒。
他没想到,来人会如此暴力将门劈开。
而门后,许川尴尬搔了搔后脑勺,看了一眼裴行祐,提刀退下。
细尘散去,一人缓缓走出来。
“赵大人,这是不欢迎我了?”
来者大红蟒袍乌纱幞头,一双黝沉的眸子,似笑非笑。
赵元吉目光微闪,大笑迎上来朝裴行祐行揖礼:“大人到了锦阳,怎么都不提前通传一声,下官都未来得及招待。”
裴行祐朝后挥挥手,下人捧出几枚箭镞。
赵元吉眼神倏定住,摆头撇向席间柴顺,目阴冷渗寒。
“哐当”一声酒浆四溅,柴顺醉意刹那间散去大半,他肥胖身体向前挪了几步,妄想将箭镞看得更清。
“这是谁家的箭镞,做的可真精细。”柴顺装疯卖傻。
“上面刻着‘柴’字,员外说是谁家的呢?”
“钦差大人话不能这么讲,整个江南右道,多少门户姓柴,您这不是冤枉好人么……”柴顺狡辩。
裴行祐笑而不语,将视线悠悠投到赵元吉身上:“赵大人,你怎么看。”
朔风刮起竹帘,垂珠敲打发出脆响,一下,又一下。
冷汗从赵元吉额角渗出,他弓腰匍匐,就在这时,后方的段重朝他投来一计眼神。
赵元吉立刻会意。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柴家自己乱的阵脚,怪不得旁人,危难当头,他只好保全自身,快刀斩乱麻。
否则将贻害无穷。
于是他起身上前一步,畏惧望了眼柴顺,言语期艾:“有些话,下官不知当讲不当讲。”
裴行祐来了兴趣:“哦?大人请讲。”
在场人都不知赵元吉葫芦里卖什么药,纷纷瞪直了眼。
“柴家一族盘踞锦阳多年,骄奢殃民胡作非为,而如今竟势大到敢在驿站驻刺客,刺杀朝廷钦差,其背后动机不可不防啊!”
柴顺脸色倏变:“赵元吉你什么意思?”
赵元吉不理柴顺,敛眼接着说:“裴大人,您来锦阳,为的是审理当年旧案,柴家为何要在此等关口刺杀大人?定是做贼心虚,还望大人明察。”
“不是人的玩意儿!赵元吉,当年你一个寒门出来的破书生,是谁一步步将你捧到如今的?是我伯父!是柴家!如今玩的好一手两面三刀,我要杀了你!”
柴二猛地蹦起,抡起茶壶便往赵元吉头上扔,但很快被下人挡住架走。
茶壶裂开,沸水冒出袅雾,又缓缓消散。
赵元吉缄默不语,静静地。
他在等裴行祐开口。
开口下令处置彻查柴家。
谁知钦差大人看完这一出好戏,只是轻笑一声,悠悠将地上抖如筛糠的柴顺扶起,不解长叹道:“这又是何必,”言罢他朝赵元吉道:“赵大人,你适才说的什么刺杀,什么驿站,这又和这几枚箭镞有什么关系?本官不是很明白。”
赵元吉懵了,连连后退几步:“这箭镞不是你从驿站捡到的?”
“本官有说过?本官只说了这箭镞是柴家的。”
望着裴行祐一副装傻充愣的表情,赵元吉彻底明白,自己被耍了。
“你,诈我。”
赵元吉鹰钩鼻下,浑浊的两眼如灰霾,赫炬盯着对方。
裴行祐没有说话。
半晌,赵郡守吃吃笑了。
这个裴行祐,竟是个对手。
三言两句,就调拨了锦阳内部的关系,他和柴顺的关系。
也是,自古钦差办事,哪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