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她胡闹也就罢了,还带着孩子,真是……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
“你母亲武艺高强,等闲人拦不住她,我,我也怕伤了她。”
父皇在提起母亲时,下意识用的是我,而不是象征孤家寡人的朕,顾岁晴突然意识道,父皇很想念她的母亲,只她一时也分辩不清,这是真心欢喜,还是求不得的遗憾,又或者只是隔着遥远时空的怅惋。
“你长得很像她。”
“母亲一个人抚养了我十三年,”顾岁晴道:“如今我也大了,有宗学,又有亲父如您,父皇,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女人,来代替我母亲的位置。”
“如果她当年随您回宫,生下了我,我的母亲没有什么出身,也不懂这宫中诸多规矩,是不是也不够资格亲自抚养我。”
“可她养了我十三年,这些年里,我到过很多地方,书上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父皇,我不明白,我的母亲,把我教养得很糟糕吗?”
皇帝微掀起眼皮,脸上松驰的惫懒退去,显出一种掂量的神色,他沉默地捻过一颗佛珠。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母亲不愿随您回来。”顾岁晴终于说出这句话。
“放肆。”
周遭气压一沉,皇帝呵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皇上息怒。”侍从战战兢兢地跪下,皇帝脸冷下去,所有人都绷紧了身体,九五至尊的怒气让人胆寒。
“妄议亲长,这就是你学到的东西。”皇帝道。
顾岁晴也随之跪下,她垂着眼,面容平宁,都说伴君如伴虎,她总归是要试试的,试试父皇对她的容忍与底线。
顾岁晴跪伏下去:“孩儿一时口快,请父皇赎罪。”
她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失言。
“既如此,你就在这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起来。”皇帝拂袖而去。
膝下是青板石砖,顾岁晴跪得笔直,没有委屈,也没有不甘,日头打下来,渐渐在顾岁晴额前凝出汗滴,在石砖上砸出水痕。
大腿以下,从发麻发痒,再到全无知觉,顾岁晴看向乾清宫的方向,已经到了用午膳的食辰了。
她不愿,也不能再被记在谁的名下,占了一个教养的名头,只会为她日后行事,平添麻烦,她也不可能像上一世那般,当一个不愈矩的衡山公主。
“诶呦,我的殿下呐,您这又是何苦呢,伤了自己的身体不说,也实在是伤陛下的心呐。”开腔的是皇帝跟前的大太监苏四。
“您听我一句劝,跟陛下好好赔个礼,道个歉,这个事儿也就翻篇了,日后寻个好时候,再好好分说不行么。”
顾岁晴抬起头来,苏四眼边的褶子像一朵绽开的菊花,神情恳切。
“我,很想娘亲。”顾岁晴轻声说:“我真的觉得自己切实死过一回了。”
“呸呸呸。”苏四夸张地打了几下自己的嘴巴:“什么话,断没有这么咒自己的,殿下吉人自有天相,福气啊,还在后头呢。”
顾岁晴有些艰难地笑了笑:“劳烦公公走这一遭,是晴娘的不是。”
诶,这多懂事的孩子啊,怎么就这么犟呢,苏四道:“瞧你们这些个没眼力见的,公主跪着,拿个垫子,打把伞不会?怎么伺候人的,真是。”
苏四转身回去了,得了吩咐,仆从忙忙递过来蒲团,这些个物什自是一早就备着,但没有上面的吩咐,谁敢顶着天子的怒火给殿下开小灶。
“她真这么说?”皇帝放下银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可不是,到底还是个孩子,想娘呢。”苏四替皇上满上漱口的茶。
晴娘自落水醒来,倒像是变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