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家法。”靖远候气急败坏。
……
皇上这边下了旨,那边内务府紧锣密鼓地操办了起来,
长乐宫上下都欢欣不以,顾岁晴只觉莫名,其中最为振奋的莫过于芊巧,民间出嫁,有女子亲绣嫁衣的风尚,到了顾岁晴这,一手鞭子堪称炉火纯青,吹毛断发,拿起绣花针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起初顾岁晴耐着性子歪歪扭扭绣上几笔,实在不耐烦得紧,便丟在了一边,芊巧倒是早有准备,借调了内务府的绣娘。
有这么亲手几笔,意思到了就行,顾岁晴则重新拾起鞭子,照常念书。
有这绣嫁衣的功夫,够她再读两本书了。
对新科状元的任命也下来了,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官阶三品一大阶,多少读书人,一辈子都在七品往下,再无寸进,翰林院更是清贵要地,当朝谢宰,也是翰林院出身,足见陛下看重。
易安开始当差后,不能再频频来往长乐宫,但有了未婚夫妻的名头,堂堂正正的约见出来,便也是可以的。
男女大防还是有,但未婚夫妻之间,约束少了许多。
下了差之后,易安还是三天两头的往长乐宫跑,赶上顾岁晴练习功夫,免不了领教切磋,易安的枪法力破万钧,劲风中不乏巧劲。
气力上,顾岁晴要弱上许多,但鞭子灵活缠柔,在易安的陪练下,绵绵中又加了韧劲,饶是易安,也见得毎次都能全身而退。
这天,两人你你来我往的过了几十回电合,易安卖了个破绽,顾岁晴见猎心喜,当即冒进了,一手挥出露出了空门,腰身被揽了个正着。
易安的脆弱脖颈也暴露在了攻击范围内,易安的手揽得更紧了些。
四目相对,执鞭的手本应落下,却莫名地软了下去,罕见的,顾岁晴眼里浮起无措,夕阳的最后一丝余辉朦胧了发稍,面庞的轮廓显得暧昧难言。
“阿晴。”
这是易安第一次唤她阿晴,往常永远是疏离的,克制的殿下,那双桃花眼微微弯着,叫人看不出情绪。
顾岁晴都快忘了,在多少年前,这双眼睛灿烂如星,少年人的意气,心思足以一眼洞眼,纯粹而炽热。
这一世,金榜题名,本是该意气风发的,为何眼前人如此的沉静,目光永远带着难以言喻的哀伤。
顾岁晴心中一动。
“前一世的最后,是哪一年。”顾岁晴问道。
隔了好一会儿,易安才回答。
“没有年号了,大俞的最后,是永安十一年。”
乱世之后,是没有尽头的战火,宗属国裂土,节度使争并,中原再无乐土。
顾岁晴并没有意外:“然后呢。”
易安道:“我记不清了,挺多年的,我也老了。”
老了,顾岁晴品味着这句话。
“你……可有娶妻生子?”
易安微微笑起来:“不曾,我带着你的身体进了山,那山里有一方寒潭,能保千年不朽。”
他始终避讳着尸体二字,像是在避谶,带着虔诚的敬畏。
这样近的距离,顾岁晴摸了摸他的脸,皮肤白皙光滑,这样一张脸,是极得造化厚爱,岁月应当是优待这样的人的,顾岁晴却只觉心中无尽酸楚。
她不知道这张脸苍老衰败会是什么样子。
还是这样,轻描淡写,年月仿佛真的只在弹指一挥间。
她何德何能。
易安将她揽入怀里,手掌心按在顾岁晴的肩膀上,岁已入秋,秋老虎余威尚在,顾岁晴只在夏衫外加套了一层薄衫,隔着单薄衣料,肌肤的温热叫人心头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