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又嘉脸上礼貌的微笑不同,这个骤然绽放的笑容一如年少时那样灿烂天真,令人难以忘怀。
程医生怔了怔,被镜片遮挡的目光更模糊了一些,轻声问:“在笑什么?”
“没什么。”兰又嘉认认真真地说,“只是想起了一些看过的小说。”
他想起那些描写绝症的小说里,治疗病人的医生常常会成为对方最重要的朋友。
可程叔叔是心理医生,他能治疗心灵的顽疾,但对身体的绝症束手无策。
还是不要让他觉得苦恼了。
也别让他伤心。
所以兰又嘉没有提起生病的事,他继续驾轻就熟地说着谎言,连心理医生都无法察觉出来的、半真半假的谎言。
“其实我是有点迷茫,被你发现了……对不起,我不应该撒谎的。”他说,“因为快毕业了嘛,不知道未来该往哪里走,该怎么选。”
“程叔叔,一件很痛苦、很大概率会失败,但在别人眼里应该要做的事,和一件要轻松和快乐许多、但会被规劝不该这么做的事,我应该选哪一个更好?”
清澈的话音流淌在初夏天空下,如云影般蹁跹浮动。
而程医生看着他的笑容,很快回答道:“选能让你觉得快乐的。”
看,当问题里遮去生死,选择竟那么简单。
兰又嘉得到了答案,仿佛卸下了某种重担,目光愈发明媚:“好,选轻松快乐的。”
他终于能下定决心,放弃抗癌治疗。
只要止痛就够了。
“幸好今天遇到了你,程叔叔。”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该回去午休了吧?我好像饿了,就去街尾的那家面馆吃午饭好了……”
“嘉嘉。”像是被他没头没尾的问题感染,程医生蓦地问,“你实现心愿了吗?”
那个关于爱的心愿。
兰又嘉的笑容里没有半分瑕疵:“实现了,两年前就实现了。”
他得到爱了。
或许还是怕这句彻彻底底的谎话露馅,他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匆匆问道:“对了,下周六晚上,程叔叔你有空吗?我的毕业晚会就在那天——”
话音未落,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兰又嘉愣了愣,从口袋里拿出来,扫了一眼。
程医生注视着他的神情,问:“男朋友?”
他将手机调成静音,没有否认,面露骄矜:“没事,我等会儿再打回去。”
见状,程医生脸色未改,似乎回想了一下行程,然后抱歉地说:“我很想去看你的毕业晚会,但那几天我要出差,不在京珠……你先接电话吧?万一有急事。”
“好吧,没关系,我原谅你。”兰又嘉扬起唇角,明艳热烈一如往昔,“反正听不到我弹的钢琴,有损失的是你。”
“嗯,我现在就开始遗憾了。”程医生很配合地应声,最后叮嘱他,“嘉嘉,以后要好好吃饭。”
萍水相逢的偶遇到此画下句点。
不出意外的话,这大约就是他和程医生见的最后一面了。
离开时,兰又嘉回头深深望了他一眼,带着轻快的笑。
“再见,程叔叔。”
他告别了那片未到花期的桂花树,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人潮熙攘汹涌,天光云影流动,停留在原地目送的那道身影过了很久,才转身上楼。
兰又嘉走进街尾那家新开的面馆,要了一碗招牌面,等待的间隙,回拨那个未接来电。
刚才打来电话的是他大一大二时的室友柯云川,当时关系还算不错,后来他一心恋爱,也搬出了宿舍,就成了交集不多的普通朋友。
——无论如何,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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