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桐稍微放低了身态,举眉轻垂首,满脸羡仰。
封直眼看耳听。幽深眸间加重了几分邃意,薄唇浅放出:“如此……那姜娘子可有得学了。”
两人之间凝滞住的气氛表面上化解开。
姜桐随声附和,认真点下。面上依旧是愈发温柔的笑容,心下却是狠狠骂道了几声。
这厮根本便是存心为之。嘴里捂得严严实实,漏不出半分有关之事。
一本正经,凝重正色?呵,打从一进来,揣着一肚子心思腹水,便没好事!亏得她还浪费一番口舌,弯弯绕绕。殊不知,早已被人糊弄戏玩于股掌之间。
快速垂落下的天色,将欲与底下拉伸仰息的万物勾缠到一起。在快要接近的时刻,又凭空渐渐缓出了一道瑰丽亮光。
无问何出,无问何归。
只默默在二者中间划拉出了一道浅薄绵长的分割线。苍茫无际的幽暗空间,就此一分为二,泾渭两明。
广攘静谧的夜空,将底下的吹拉叫卖之声拢和到了一起。两厢之间,又隐隐出现一股奇异的融合之态。
二者这般磋磨之间,百味楼中,早已经是虚席满座,人流涌动。
之前的“小小”波澜并未打退众人热情。两家恩怨仇恨由来已久,沣县百姓大多都知晓。大家伙权当瞧个热闹,不足为奇。
反之,孙县丞到此的消息,倒是让他们眼前一亮。且还听说,从帝都城来了一位神秘使君,年轻又极为俊朗。单单是这其中一点,便得让许多女郎君“冒险”走上一趟。
可左等右盼间,便是他们伸长了脖子,也没瞧见孙县丞与这位神秘使君。
随同一道的孙县丞,此刻与两位差役,战战兢兢,正立在二楼拐弯尽出的房间外。左右两旁还立着两道冷面身影,一男一女。正是早前退出的识秋与识冬。
孙县丞抬手抹了一把额间渗出的汗珠,拉长了脖子想要张口询问。可门边的黑衣男子依旧两眼释放着煞气,一动不动地瞄定着他。仿佛只要他敢张口或是有任何动作,便立即会送他见阎王。
如此之下,他也只能有锁紧嘴巴,缩着脖子安静在外面候着。
苦哈哈的一张老脸上,瞧着尽是无奈与悔恨。
适才伙计一领进门,坐下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这“贵人”便起身直往此处来。如此,留下他一人,又岂敢能安心停留。
硬着头皮,也只能在后面跟候着。
冯县令交待的事情,他就不该拖病犯懒!
那新接任的沣县县令按着时间,本该前日便能到。可谁知,久久等来的只有一个送信侍卫。
道是那新任县令——明县令——
行路至沣县半境之时,路遇有歹人于花家村行凶作乱,是以才至耽搁。信中只言片语,只知此番形势恐落于歹人下方,故而加急送信,请冯县令立即增派人手赶至花家村。
但他在沣县多年,还不曾听闻出,有哪处歹人在此为非作歹。估摸着,顶天了也应不过是几户刁民争打吵闹,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
花家村虽是已经在沣县之内,但快马加鞭也得行上个几个时辰。这般一趟来回,委实劳碌奔波。他便假意拖了病,为躲得个清闲。
冯县令闻及倒是立刻吩咐了下去,将县衙中的一大半差役抽调走,亲自带人前去花家村接应。
可舒服日子还没躺上,这人便寻了上来。手持圣上亲喻,腰环玉牌令下。所行之地,无敢不从。
这等贵人,岂是他平常所见?吓得他立即惊跳起,手脚并用,赶忙候了去。
他位卑言轻,若非宋县丞毅然辞官离去,也不会坐上这个位置,这般已然是走了大运。